肖文靜租的房子就在附近,她推著煎餅車多繞了一段路,途中經過建設中的工地,附近聳立著一幢孤伶伶的二十四層寫字樓,在剛完地基的工地上如同奇峰突起。
這便是張小儀她們律師事務所租用的寫字樓了,肖文靜知道那家律師事務所就在十一樓,連個廣告牌都沒有,外牆的天青色瓷磚曆經風吹雨打,顏色泛黃發白,玻璃窗內掛著整齊的百葉窗簾。
她在街邊站了一會兒,抬首仰視,車流從她身側呼嘯而過。
張小儀講楊律師昨天打贏了官司,那他今天應該在所裏吧?也說不定,他那麼忙,常常是幾個案子連軸轉,連見縫插針的坐班時間都沒有。
再說了,就算楊律師在所裏,她又能做什麼?想做什麼呢?
肖文靜黯然地低下頭,手指緊緊攥住爐子的把手,那上麵滿是煙熏火燎的油跡,她舍不得戴手套去摸,黑乎乎的油煙便染在了皮膚上,似乎永遠也洗不脫。
…………
……
楊慎思站在窗前,食指在百葉窗簾上壓出一條縫隙,透過這條窄縫瞭望北京城的天空,卻隻看得到密不透風的陰雲。
身後傳來敲門聲,他回過頭,看到律師事務所的同事顧迥吊兒郎當地晃進來,居然有空在自己的辦公室前坐下,又隨手拿起他的一份卷宗翻閱。
律師有責任保護委托人的隱私權,楊慎思微微蹙眉,轉身從顧迥手中抽走那份卷宗,沒好氣地扔到一邊。
顧迥也不以為意,憊懶地抻了抻胳膊,打了個困倦無比地哈欠,沒話找話說:“父親強暴女兒,兒子殺死母親,兄弟相殘,姐妹成仇……你每天盡在這些人間慘劇裏泡著,難怪什麼時候都負能量爆棚。”
楊慎思不想理他,走到角落的飲水機前給自己的茶杯添滿水,想了想,還是拿紙杯給他接了一杯。
他把紙杯放到顧迥麵前,那小子拿起來就喝,連聲謝謝都不說。完了還咂咂嘴,似乎意猶未盡地探頭瞧了瞧楊慎思的茶杯,見他杯裏也隻有幾片散碎的茶葉碎渣,搖頭歎息:“你說你啊,好好的名牌大學畢業生,不去金社、君合之類的大所好好為資本家服務,卻跑來咱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專攻刑訴,弄得連點好茶都喝不起,你圖什麼?清教徒的奉獻精神?”
他這冷嘲熱諷的話聽著刺耳,得虧楊慎思和他是老相識,不至於以為他有什麼壞心,麵色不變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
楊慎思長了一張書生臉,膚色白得有些不健康,五官深刻,這麼白的皮膚依然能看出鮮明的輪廓。他平時是經常笑的,可惜笑容背後是內心的冷靜冷漠冷視,對所有人都有一種距離以外的審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