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突兀地捉住了她的手腕,緊緊地,牢牢地,細瘦的手指仿佛嵌進她皮肉的鐵條!
老婦緩慢地翻過半邊臉頰,睜開了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睛。
…………
……
這一下把肖文靜嚇得差點失聲驚呼,幸好老婦很快就放開了她,剛睜開的眼睛慢慢合攏,手臂在空中晃了晃,無力地耷拉下來。
肖文靜退後半步,左手握住右手腕,驚魂未定地瞪著她,良久,老婦人都再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剛才那算回光返照,或是假裝,這次才是真的暈了過去。
不管是什麼,肖文靜覺得自己沒有勇氣試第二次,她繼續往後退,人群分開又合攏,堵住了她望向老婦人的視線。
過了許久,右手腕的疼痛仍然絲毫不減,肖文靜拉高袖子,看到白皙的皮膚上多出的幾枚青黑指印,忍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她剛要把袖子拉平,“啪”一聲,袖筒裏掉出一件東西。
那是個方方正正的小東西,表麵黑汙汙的,看著像塊橡皮擦。肖文靜不記得自己手邊有這樣的東西,下意識地彎腰去撿,聽到人群在頭頂上轟然歡呼,卻是片警小李他們終於到了。
經過片警小李和胡主任的調停,街坊鄰居大獲全勝,剛子被好好地批評教訓了一番。聽他話裏的意思,他爺爺快不行了,病床前離不得人,他爹讓他過來是“請”姑奶奶去見老哥哥的最後一麵,奈何剛子年輕魯莽,姑奶奶又神智不清,所以把好好的事情弄得一團糟。
事情說清楚以後,胡主任叫了一輛救護車,把昏迷的老婦人扶上車,片警小李帶著剛子也跟上去,正好讓司機把他們送到剛子爺爺臨終的醫院。
救護車“嗚啦嗚啦”地拖長調子駛遠,人群也三三兩兩地散開,牛大姐和她的姐妹們站在一塊兒興致勃勃地聊著,葉叔和他兒子一樣神不知鬼不覺便失去蹤影,肖文靜站在人群中,低下頭,攤開手掌。
那件小東西正躺在她白裏透紅的掌心中央,外表的汙漬被皮膚擦掉了一塊,露出亮鋥鋥的真實麵貌。
不是橡皮擦,這樣小小的體積卻沉重得不可思議,它應該是某種金屬製品。
肖文靜把它托高一點,放到眼睛平行的位置,它的外表像一個立方體,或者是正方體,六個平麵的麵積看起來都差不多。
不,不是正方體。
肖文靜翻來覆去地看了一圈,發現它其實是一個長方體,但是長寬比例非常接近,大約有四點八比五點二,其中某個麵微微凸起了指節大小的一節,磨得圓乎乎,樣子像個把手。
這麼小的把手……肖文靜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拈住了,往上一提。
與把手對應的另一麵就翻過來對準了她。
肖文靜怔了怔。
上麵有字。
兩個,不認識的字體,不認得的字。
雖說不認識,但又看著有點眼熟,所以肖文靜知道那是字,而且很像曆史課本上學過的小篆。
她用手指摸了摸,字體是凹進平麵裏的,於是心中一動,翻轉那件小東西,在自己的左手背上使勁一按。
冰冰涼的觸感,果然是金屬製品,肖文靜想著,提起它,抬高左手背。
手背的皮膚上果然銘刻上了字體,與長方體平麵上的字呈鏡像,也就是說,左右方向交換,反了過來。
果然是小篆,這次肖文靜一眼認了出來--是繁體的“風水”兩個字。
肖文靜心頭“咯噔”一聲,她不久前剛和葉子襄討論過風水,現在手邊莫名出現一枚刻著“風水”二字的印章,她不認為世上存在如此戲劇化的巧合。
她想,她大約知道這玩意兒是怎麼來的……是那位老婦人,當她被猝然睜眼的老婦人嚇到那一刻,印章或許就已經被塞進了袖口。
可是,老婦人到底為什麼把這枚印章交給自己呢?她真的懂風水?她的瘋癲是否另有內情?葉子襄說陽宅風水也是一門科學,那麼“頂心煞”、“擎拳煞”也是科學的?它們真的會引來血光之災?網上的破解辦法是不是靠譜?普通人也能照著做嗎?
疑問堆積如山,肖文靜越想越頭疼,在今天以前,她根本不相信什麼風水,就像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兒,毫不提防地一頭撞進光怪陸離的成人世界。
這個世界很大,很可怕,卻又足夠神奇,吸引她不顧一切地邁開步伐去探索。
肖文靜聽到心髒在胸腔中怦怦跳動,她隱隱約約覺得,她絕不會後悔,未來所見和體驗的一切將徹底顛覆她二十四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