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歌請求得婉轉,可裏麵的諷刺之意卻又顯而易見。
就連葉傾歌這個他們曾經鄙棄至極的醜女都能看出琴弦的斷裂問題,一個多年練造琴藝的琴師卻看不出來?
琴技師顯然聽出了葉傾歌的言外之意,一張臉漲紅,想出口辯解又奈於葉傾歌如今的身份,且剛才自己說話的時候的確是有所隱瞞的,心中理虧。可這是皇帝冷皓雲派去的公公吩咐的,他一個宮裏小小的琴技師又能怎麼辦?
葉傾歌嘴角輕勾,她知道,冷皓雲為何會這樣做。她此番指正的是當今的荷音公主,即便她真的有錯,也不能被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指責出來,這是涉及皇家顏麵的問題。即便冷皓雲對她這個姐姐的態度並不和睦,此刻冷皓雲依舊會護著她。
而這其中,葉傾歌沒想到的是,冷皓雲會如此做,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冷玄夜當眾承認了她王妃的地位,即便這個王妃是他下旨賜的。麵上是葉傾歌指責冷一依,可暗地裏卻是冷皓雲與冷玄夜的較量,皇家和瑞王府的交戰,冷皓雲不想讓自己在這場較量中敗給他的皇叔。
冷皓雲和冷玄夜之間雖是侄子和叔叔的關係,可他們既然生在了帝王家,便注定他們之間不會存在真真正正的親情和關切。即便麵上是關心的話語,暗含的也是各種唇槍舌劍。
琴技師臉色依舊漲紅,看了眼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的冷皓雲,沒有絲毫的指示,無奈的他隻得硬著頭皮再次走近星韶琴。
這次的他,用了許久的時間,也沒走離星韶琴。
此刻,百官也漸漸開始有些微的議論聲傳來。
葉傾歌看著他額頭已經密布的細汗,語調依舊溫柔卻又十分疑惑,“琴師還是沒有發現嗎?那看來……”
“不!……不……”
琴技師猛的抬頭,打斷了葉傾歌的話,卻在看到葉傾歌眉眼含笑時默了下來。
葉傾歌的看見琴師的反應語帶笑意的開口,“琴師莫慌,臣女隻是想請皇上再請一位琴師來的。”
說完話的葉傾歌也沒停頓,側身麵向冷皓雲,“皇上,琴師可能對此琴不熟,臣女還請皇上再請一位技藝更加精湛的……”
隻是,還不待葉傾歌說完,琴技師便再次打斷了葉傾歌的話,
“小人看出來了!……小人,看出來了。”
頓時周圍有一是一片寂靜。
葉傾歌嘴角的笑意更大了,隻是在冷皓雲目光所致之時便收了回去。
冷皓雲從上自下,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琴技師,“說。”
琴技師被冷皓雲的聲音嚇得抖了一下身子,才又戰戰巍巍得道:“……小人……小人看出,這裂痕人為不假,斷裂整齊,應當是……是……利器所為。”
葉傾歌側身看了眼身後的琴技師,雖然他的回答不算完美,但已足矣。真是辛苦他了。
而在側麵一直看戲的冷玄夜,才看到這一幕時,嘴角上揚的弧度也幾不可查的大了些,眼裏對葉傾歌的驚喜又多了幾分。
“利器?”周正。
“琴師你確認無誤?這可是天下第二的名琴星韶。”郭大人。
“是利器也不能證明此事就同葉…小姐無關。”賀大人。
“賀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當日賞菊宴我外孫女還能帶一把刀進去?”外祖父。
“老將軍這話是在質疑我們禁衛軍的能力?”禁衛軍統領金大人。
……
“吵什麼!這琴師隻說是利器而已。這利器上可以是刀劍,下可以是女子頭上的簪釵。這琴弦上的斷痕琴師說是半個月之前,如此重大之事怎如此輕易斷定,這也並不排除是後來侍衛們將琴從葉府收進皇宮之時兵甲所劃。臣以為,此事不可聽取琴師一人之言,還需仔細斟酌。”把爭執中的眾人叫停的是丞相唐文殷。
葉傾歌掃了他一眼,不愧是丞相,這話說得極其隱晦,卻又清楚至極的指出這事同她葉傾歌的關係十之八九,與她脫不了幹係。
“嗯,丞相說得有理。周愛卿以為如何?”
冷皓雲今日許是在文武百官麵前,喜怒表現得並不明顯,著一襲龍袍,威嚴霸氣,帝王氣質展露無餘。
被點到名的周正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此事確不可聽取一人之言。按葉傾歌所言,這件事與她無關,她是被牽連之人,可若這般,那為何現在才提出來?當時為何不說?明明知曉琴弦的斷裂不正常,卻還是閉口不言,這已是欺君之罪,十分可疑。其次,星韶一直被保存在皇宮之中,應有專人看護,琴弦斷裂是宮人失職還是有人刻意為之,這也有待考證。”
葉傾歌看向不遠處的周正,人如其名,一身正氣淩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