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了宿舍的門,又急忙重重關上,我抬起頭看了看門框上用紅油漆標上的鮮紅的門牌號,又拉開門,我沒有走錯寢室啊,可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認識這裏的陳設呢?本該是兩張床的寢室,竟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了六張床,五張麵孔一起向我望過來,卻沒有我再熟悉不過的楊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的女生起身向我走過來:“老六,你可算回來了。怎麼樣了,病好一點沒有,我們大家都擔心死你了。”
是我們班裏的女生,我都認識她們的,過來的這個是我們班的團支書搖搖,坐在那的都是我們班的女孩子,可是我什麼時候成了這裏的老六,楊晴呢?
看著我呆呆的樣子,搖搖仿佛是有些焦慮地說:“看樣子你還沒太好起來呢,怎麼不在醫院多住幾天啊,這麼急著就跑回來。”
我呆呆的望著她,這些天發生的這麼多事,仿佛就已經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我曾經的朋友,同學,寢室統統不複存在,另一種生活呈現在我麵前,難道過去發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
“瑤瑤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沒告訴你嗎?你給小孩子當家教的時候,中午在他家吃飯,吃到了毒蘑菇,當時就中毒了,還好當時他們家裏的小孩子沒有吃,打電話把你們都送到了醫院。他們家的那些人都已經好啦,你吃得多一點,這麼久才緩過來。”搖搖在那裏絮絮叨叨的說,我的頭卻仿佛要炸了。
“那楊晴呢,她到哪裏去了,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你還沒解毒嗎?你忘了,我們六個就住在這裏啊,楊晴是誰啊,我們六個人裏麵哪有叫楊晴的?”
“她說的是學生會那個楊晴吧。”一直窩在角落裏剪指甲的白鷺突然站起來說,“你怎麼就會認識她的,是不是你生病的時候她們學生會又假惺惺的看你去了?”
我呆立在那裏,很久很久。有十分鍾那麼久,我終於反應過來,現在自己處在的這個世界裏,沒有自己熟悉的人,沒有自己熟悉的事,以前的一切都是個夢而已。
可是怎麼會有那麼真實的夢呢。
我呆呆的往外走,還穿著睡衣的搖搖她們喊了我幾聲,卻終於無計可施了。
我要去找楊晴。
學校裏已經是路燈高照。隻有幾間考研自習室還亮著燈。我像是深夜裏的遊魂一般緩緩穿梭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籃球場上有一些年輕的男孩子光著膀子打籃球,樹下麵是一對一對情侶在纏綿悱惻,這一切都清晰卻又模糊,仿佛可以伸手碰觸卻又恍如隔世。
楊晴,楊晴。我身邊最可依賴的人,你在哪呢?
我在學校裏遊蕩了一圈又一圈。操場的大門已經鎖了,我從柵欄間的縫隙一點一點鑽了進去。空蕩蕩的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隻有黑漆漆的樹影隨風微微舞動。
我曾經無數次和楊晴在深夜裏鑽過鐵柵欄牆到這裏跑步,我們在這裏交換彼此的故事。可是那麼清晰美好的往日如今卻成了夢,我的真真實實不存在的幻覺。我終於忍不住在寂靜的操場上放聲大哭來。
從上大學以來的往事一一回現在我眼前,我看見楊晴拉著我的手,帶著土裏土氣的我來到他的寢室,我看見楊晴把她最心愛的玩具擺在我的床上,我看見楊晴一大早回來把熱乎的肯德基偷偷放在我床邊,我看見楊晴求我幫她畫明天要展出的展板,我看見楊晴拉著我的手一臉羞澀的給我講起她和程果的故事,我看見楊晴哭著撕掉程果給她寫的信……
這一切都是那麼清晰,讓我怎麼也不肯相信那居然是一個夢。
我哭得傷心,淚眼婆娑間突然看見,漆黑的操場上,一個身影正偷偷摸摸的從我鑽進來的地方往鐵柵欄上麵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