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饒是楚行雲一直以來,自詡定力非凡,在聽到這麼一段話後,她秀麗的麵容,也不禁出現了短暫的僵化。
“老先生誤會了,我的確是忠勇侯正房所出,”她堅定的解釋。
但是顯然。
她的思維已經慢了一步。
因為那老叟早在剛才,就已經淡淡然的轉移了話題,並且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你跟永夜好上了吧?”
“啊”
楚行雲瞬間腦子短路。
老叟則搖頭晃腦,表示什麼都懂。
並繼續寬慰道:“哎,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放心,你們做過什麼,老夫通通都當不知道,哎果然世風日下啊。”
他都知道什麼?
楚行雲一口吐沫星子噎住,沒說出話來。
而那位老叟,則已經自顧自的喝著酒,轉身飄然而去,一邊走,還隨口嘟囔著:“永夜那小子眼光不錯,就是屁股太小,多半是個難生養的哎,老啦老啦”
“一覺醒來,頭發白了,胡子白了,嗓子啞了,就連本王那一直引以為豪的六塊腹肌,居然也”
光榮下崗了。
楚行雲一個大跌,差點沒一頭栽進雪窩子裏。
撇開對方外焦裏嫩式的雷人語錄如果她猜得不錯,對方應該就是
“皇叔。”
那邊,軒轅永夜一聲激動的大喊,叔侄二人,已經相擁在了一起。
就算,玄親王一直刻意表現的很淡定,但是,在真的觸及,眼前這個已經成長成男人的軒轅永夜時。
他終於還是微紅了眼眶。
還好,一切都沒有出錯。
當年,他若稍有差池半步,永夜都不可能在北燕活下來。
更值得慶幸的,原本抱著必死之心的玄親王,居然可以活著看到眼前這個事實,他真的是太高興了。
“幹嘛躲著我?”
叔侄二人分開,軒轅永夜就忍不住凶巴巴的質問。
天知道,整整兩個時辰沒有蹤跡,他還以為多年堅持,臨門一腳,皇叔還是要與他失之交臂。
那種惶恐,絕不亞於,北奇覆滅那一夜的黑暗。
“玄親王還沒感歎完他老人,被時光消磨掉的肱二頭肌,如何有心理準備去見你?”
楚行雲的聲音,幽幽的從身後響起。
老實說,自從與眼前這位玄親王接觸過後,楚行雲原本許多個日夜,堆砌起的高大上形象,已經徹底坍塌。
留下的,隻剩下了滿心的唏噓。
原來,在美的神話,也有落幕的時候。
“肱二頭肌?”
軒轅永夜表情古怪的嘟囔了一句,目光,也不禁在玄親王笨重的蓑衣下,瞄了幾眼還真是的。
昔年,這個一把手就能將舉起來的男人,如今,已經完全的虛弱下來。
換句話說,他現在一把手把他舉起來,都不成問題。
“別看啦”
還真是個記仇的丫頭,不過是稀罕你,才跟你開幾句玩笑嘛,旁人就是哭著喊著,他堂堂玄親王,也未必會多說半句話。
楚行雲望天,努力的在表達我啥也沒說,啥也沒說
“罷了,隻怪歲月無情,終要催人老啊。”
最後,那高高瘦瘦的老頭,方才釋懷似得的一聲苦笑,他不可能永遠是那個神話,更不可能永遠是神話中,那個不老的英雄。
當繁華落盡。
容顏老去。
他還能這樣高興的看著,無數後輩子孫,爭先恐後,懷著無比敬仰的心情,朝他見禮的景象時。
他便覺的,這一生,也算圓滿。
“”
“張氏後輩,見過老主子”
“李氏後輩,見過老主子。”
“”
“願老主子萬安”
選在整個村子,最寬敞明亮的大屋子裏,老爺子褪去一身蓑衣,錦袍加身,頭戴明珠王冠。
暗金的繡線,精美的連著騰雲,一隻五爪紫龍,躍然於胸前。
雖已不是當年,那位風華正茂的鐵血戰神。
但威嚴依舊,越發的深沉內斂。
此刻望著滿堂後輩,一張張年輕,興興向榮的臉孔,他老人家笑的欣慰,也算,徹底解開了這幾日的心結。
一夢十幾年,在醒轉,他已滿麵風霜。
那一日,整個山村,張燈結彩,大擺筵席,熱鬧的跟過年似得。
軒轅永夜與玄親王,這對闊別多年的生死叔侄,更是把酒言歡,徹底促膝長談,談這些年的辛酸苦辣。
談這些年的人事變遷。
楚行雲知道,這一夜,大概是軒轅永夜最高興的一夜,因為無論他受過多少苦難,這一刻,全部坦坦然的化作了醉中一笑。
而當玄親王被問及,是否會隨他回北燕京城。
這位傳奇老王爺,隻是微微的怔愣了一下,平靜的眼底,無悲無喜。
他的這一生,有過最巔峰的榮耀,亦有過最低穀的苦難,一切榮華富貴,自已是過眼雲煙,但有些事,到底,還得有個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