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眼目睹了傳說中才有的人踩飛劍行進的一幕後,機長二話不說駕駛著飛機飛走了,在不確定魚小暖是否還能活過來的情況下,青裕隻能選擇到附近就地進行救治。他在他和魚小暖所在的區域外圍布下了陣法,可以讓普通人類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即使在剛才聽見了聲音而過來查看,探尋的目光也會自然而然的從他們這片區域上滑過去,就好像他們是透明的。
在使用了能想到的所有對生物都有效用的治療方式之後,那團焦炭依舊保持著原樣,毫無動靜的蜷在那兒。經過了十幾分鍾的努力之後,筋疲力盡的青裕隻能眼看著那團被他從火焰邊上撿回來的焦炭無可奈何。
原來超強的怪物也會被輕而易舉的弄成渣啊。
青裕在猶豫著要不要給白俊秀報告一聲魚小暖的死訊,忽然,幾乎一直被他注視著的人形焦炭似乎動了一下。
青裕揉著自己的眼睛,他以為自己眼花掉了。這時,焦炭魚小暖又動了一次。
這次的幅度比之前大許多,青裕沒理由懷疑自己看錯了。
焦炭黑色的部分一點點剝落,就好像某種碳烤的甜食,在裹著皮烤製的過程中,最外麵的那一層會被烤的焦焦的,黑糊糊看上去醜陋不已,但是一旦在還溫熱甚至滾燙的時候把外麵那層黑色焦糊掉的東西剝掉了,裏麵露出來的東西會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會產生想要吃的想法。
這個時候的魚小暖就有點像那種情況。
在魚小暖全新的身體從黑色的“殼”裏完全露出來之前,青裕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把身上的冬裝外麵的衣服都脫下來,放在了魚小暖可以拿到的位置處,然後自己站起來身來背向魚小暖。
他幾乎已經看到了某些可以用白皙來形容的身體部位,雖然也許隻是手臂,最多加上一點肩胛骨的位置,但也足夠讓他麵紅耳赤。
“暫時先穿我的外套吧,可能會大一點。對了,你身上有沒有受傷或者感覺到痛的地方,我大概可以進行一些治——”
魚小暖的問題打斷了青裕的話。
“那個……你是誰?還有,我是誰?”
青裕愣住。他差一點就想要回過頭去看一看魚小暖此時的表情,以確定對方不是在開蹩腳的玩笑。
“魚小暖你——”在問出“你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腦袋出問題”之前,青裕臨時改變了自己想要說的話,“衣服穿好了嗎?”
“衣服……”帶著猶疑的語氣的話似乎在告訴青裕,魚小暖甚至連穿衣服的事情都無法自己處理,可是接下來卻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青裕的心稍微安定一些,至少這樣的話不就必他幫魚小暖穿衣服了。
雖然看上去有些古怪,可能是衣服太大的緣故,套在魚小暖身上鬆鬆垮垮的,但是把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的魚小暖站在青裕麵前時,還是讓青裕能夠好好說話了。
“你剛才是在開玩笑嗎?”青裕問。
“你是誰?”魚小暖沒有回答青裕的問題,而是問了她剛才就問過的一句話。
青裕心沉下去。從魚小暖那種根本不可能作偽的表情上看去,他幾乎已經能夠確定魚小暖現在的情況。
失憶……和魚小暖在剛才的“戰鬥”中死亡沒有本質區別的另一種糟糕狀況。
青裕長長吸了一口氣,以盡量壓下自己的震驚。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他問。
魚小暖隻是帶著疑惑的眼神直直的看著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那雙眼睛裏麵是沒有任何偽裝痕跡的疑惑,除了單純的不理解青裕的話的意思以外,還有一絲令青裕感到驚訝的情緒。
那是好奇。
如果一個人在某天醒來忽然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麼感到害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顯然,魚小暖的臉上找不出任何代表恐懼的神情。卻是毫無掩飾的好奇。那樣的好奇,像極了一個外來客,在機緣巧合下進入到了某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對於那裏所有的一切出現的第一反應。
“魚小暖……”青裕停下自己想要繼續探究的意圖,現在探究下去似乎是沒有意義的行為,並且,看樣子,魚小暖真的很有可能在剛才被米克攻擊的過程中,弄傷了大腦,而即使在她那樣變態的修複能力下,也沒辦法把損傷嚴重的大腦給修複到完美的狀態。
是這樣嗎?
思索著的青裕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魚小暖的眼睛。從他和魚小暖見麵到幾分鍾之前,他從來沒有在記憶完好的魚小暖身上看見過這麼幹淨純粹的眼睛。就好像能夠一眼望到心底最深處一樣,裏麵沒有能夠被藏起來的東西,或者應該說,不可能會有東西藏起來,在這樣的一雙眼眸裏,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藏得住。
“你叫魚小暖,我叫青裕,我是你的夥伴。”青裕停了一下,有些遲疑,“你明白夥伴是什麼意思嗎?”
魚小暖點頭,“我大概能夠判斷自己的狀況。我失去的隻有記憶,而不是智力。雖然我不記得自己的來曆,不過那些社會性的知識我是知道的。所以你可以把我當作一個陌生的朋友進行交流,而不必當我是個初生的孩子。”
可能是看出青裕沒有完全理解所聽到的話,魚小暖繼續解釋:“我不記得我是誰,不記得你是誰,但是我記得我所學過的知識。就相當於我忘記的隻是我個人的生活曆史,但是學過的那些,我都記得很清楚。”
所以才沒有絲毫恐懼的感覺露出來——是這個原因嗎?
青裕暗自思忖著,看著魚小暖,“那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這次是要去往哪裏?”
“不記得。”魚小暖回答。
那就有點糟糕了啊。
“你相信我嗎?”青裕問。
“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的我學會了一種技能,可以通過對視看到對方靈魂的記憶,同時還能夠在被窺視的靈魂中留下精神印記。通過印記,我能看清楚你是個怎樣的人。”魚小暖點點頭說,“我相信你說的一切。”
奇怪,魚小暖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語氣聽起來怪怪的。
雖然對魚小暖所說的對靈魂的窺視有些在意,但是青裕卻沒有糾結那個其實無關緊要的問題,反倒是對魚小暖此刻失憶之後的表現有些驚訝。當然,這種驚訝並不是因為懷疑魚小暖在撒謊,而是因為已經在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確定魚小暖沒有撒謊的青裕從魚小暖所說話時候的表情和語氣看到的一些令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就算可以用魚小暖隻是喪失了一部分所謂的生活性記憶來進行說明,也無能進一步解釋魚小暖現在的表現。她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到除了一絲絲好奇以外,基本上看不出任何正常人類在這種時候應該會有的情緒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