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突然停了。
風,突然歇了。
夜空中的月亮露出臉來,就像是一朵慢慢綻放的菊花,這朵菊花從來都不會凋零似的,照著風雨後的大地。
周圍一片死寂,唯有馬蹄聲越來越近。
吃驚的不光是我,比起我,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看上去更為害怕。
因為不光我聽出了那些馬蹄的嘈雜足有數千之眾,他們一定也不例外。
“師兄!”
嶽陽派幾位長老全都將目光看向蘇長老,徐長老已經斃命,在場的也就他最大了。
另外幾位其他門派的首領,也都將目光看向這位年齡最長的白胡子老頭。
蘇長老瞪了我一眼,號令道:“不管來者何人,先清理門戶,替江湖正派討回一個公道。”
眾人聽完,一致喝彩:“殺了淩雲峰,殺了淩雲峰。”
遠處的馬群聲,給了我足夠的喘息之機,此時我的後背上已然受了十多處傷口,但要說戰鬥,我誰都不怵。
來呀,一起上吧!
我不等他們作出反應,率先祭起應天之刃,將身邊一位還在恍惚中的洪門堂主斬為兩段,一顆目瞪口呆的頭顱滾落在水坑裏,死不瞑目。
二十多人再次衝了上來,我一手拖刀,一手緊緊護住身後的少女孫小青,這是殊死之戰。
“住……手……”
我一愣,這個聲音好熟悉。
“錦衣衛在此,爾等賊人休得傷人。”
沒錯,是他,我的副手。
聽到這聲呼喊,先前還飛揚跋扈的老頭們,突然臉色大變。
“是不是真的?”眾人又將目光看向蘇長老。
蘇長老臉色鐵青,這還有假嗎,轟隆隆的馬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帶上師兄的屍首,先撤!”
好多人早就無心戀戰,錦衣衛真要是來了,他們不是不能全身而退,隻是招惹了朝廷勢力,是要遭到滅門的。晚年的朱元璋幾十萬官僚及其家屬都殺了,豈會在乎幾個跑江湖的?
幾個人急忙將地上的兩具屍體抬起來,就要撤離。
我無心攔他們,事實上我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手將應天之刃杵在地上這才沒有摔倒泥潭。
但他們已經遲了,根本不需要我攔,錦衣衛已經率眾而來,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我部隻有區區幾十人,另有兩位交好的千戶也親自率領自己的部下前來救援,更多的是駐紮在雲中郡的邊防士兵,足有一千之眾,這些人可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與蒙元殘餘勢力打了無數場戰役。
“屬下參見淩大人。”副手離得老遠就翻身下馬,幾步奔過來單膝跪地:“救援來遲,請淩大人賜罪。”
“請淩大人賜罪!”
緊隨其後,又有數十名身穿飛魚服,腰掛繡春刀的錦衣衛武士,滾身下馬,單膝跪地。
“都……起來吧,我已經……不是你們的千戶大人……”
話音剛落,就有一位身披鎖子甲的年輕將領策馬而來。
此人莫非就是……
“莫將參見淩大人!”那人不跪地,隻是雙手作揖。
“馬大人有禮了,你怎麼會突然?”
那位年輕將領擠了擠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是現在不方便說,要等個沒人的機會才行。
馬大人見我傷勢頗重,急忙命令手下醫官將我攙扶住,架上馬車。
車內空間並不大,我和孫小青擠在狹小的空間裏,卻覺得世界是如此之美好。
孫小青嚇壞了,身子依舊顫抖,但好奇心讓她忍不住掀起了窗簾往外看。
就見那馬大人一聲令下:“爾等江湖賊人,勾結趙員外與蒙元人私通,犯我大明律法,我等奉燕王之命,特來剿賊,凡在場者,格殺勿論!”
馬車開走了,隻留下身後一陣陣廝殺聲。
數百錦衣衛,又有一千之眾強兵,奈他們十幾個老頭子功夫再高,也無力回天,累也能把他們累死。
孫小青將頭枕在我的臂彎裏,好像是睡了,卻又突然問道:“那個說話很像女人的將軍,是你朋友嗎?”
我被她逗得險些哈哈大笑,卻又不得不急忙捂住她的嘴。
“噓……”我用手指了指下身,小聲道:“他是個太監。”
“啊?太監也能當將軍?”
“這個人不可小覷,即便他死後幾百年幾千年,後人都會記住他。”
孫小青不禁咋舌:“這麼厲害啊。”說完也就不再多問。
是呀,馬和的名聲其實比朱元璋還要大。
再過三年朱元璋就要駕崩了,再過四年燕王朱棣將徹底謀反,也是同一年馬和被任命為正使,三年後朱棣登基稱帝,馬和作為“靖難之役”的有功之臣,將徹底成為皇帝身邊的第一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