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喻之前從未提起她的爸爸,我本來也沒在意,女孩本來就是跟媽媽親近一些。我本以為林佳喻一直想去北京,是因為對天安門、長城、鳥巢之類的敬仰和喜歡。
結果林佳喻隻是語氣平淡地說出了父母離婚的事實,沒有忸怩,也沒有自卑,隻是像口語訓練一樣發出聲音。
我忽然理解剛上高中時林佳喻那種對任何人都熱情如火的性格,也明白後來她的冷漠與孤寂。
一個人的成長與改變都是有原因的,我們並不能自由自在地成長在雨水陽光都充足的土壤上,總要經曆苦痛磨難才能真正開花。生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哪怕是看起來如此優秀的林佳喻也一樣。我以為自己已經很理解她了,卻發現我對她的關心遠遠不夠。
我不知道家庭離異會給一個人帶來多麼大的傷害。有些人會在這樣的痛苦下一蹶不振,性格內向自閉進而逃避世界;有的人會在這樣的家庭土壤中愈發茁壯生長,自立自強,勇敢對抗世界。
在我看來,林佳喻屬於後者,這也與我印象中的林佳喻相匹配。隻是,一個人堅強久了,難免會感到疲憊,而我希望自己是可以讓你卸下偽裝放下防備能夠倚靠的人。
“什麼時候的事?”我一陣心疼。
“上初三的時候。”林佳喻語氣淡淡的,平靜地向我敘說那段往事。
林佳喻說,她的爸爸出軌了,為了一個女人去了北京,再也沒回來過。
林佳喻上初三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放學回家,剛進家門,看到爸爸拿著公文包,走到她麵前摸了摸她的頭就出門了。林佳喻以為他隻是出門喝酒應酬,沒想到他再也沒回來過。那隻是一個再也平常不過的下午,可是那天之後,林佳喻幸福的生活徹底變質,一個完整的家庭分裂了。
林佳喻說她永遠忘不了媽媽在臥室裏淚流成河的樣子,所以從那一刻起,她永遠原諒不了這個男人。
林佳喻說她恨他,恨他作為一個已經成家立業的男人,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林佳喻說,在她眼裏他不是這樣一個毫無責任感的男人,他會經常帶林佳喻去海洋館,會開車帶著一家三口去公園劃船,對她媽媽也很好,每個月的工資都會上交。
林佳喻看著生活中的完美爸爸,心想以後如果結婚,一定要找她爸爸那樣的男人。
說到這裏。林佳喻笑了,是那種輕蔑地自我嘲笑,她為自己曾經的期望感到可笑。然後她看向我,眼神渙散,像是對著一團空氣拋出了一個反問。
“你能想象到一個生活中非常體麵,事業上非常勤奮上進的男人,為了一個陌生的女人,拋棄自己的女兒和老婆嗎?”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心裏感到悲哀,隻好沉默地搖搖頭。
“所以啊,我一定要考到北京,因為他在北京。我並不是為了去打擾他的生活,也許他已經組建了一個完整的家庭。我隻是要光鮮亮麗地站在他麵前,告訴他這些年來我過得很好,用事實來告訴他當初做了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我會在北京上大學,在北京工作,我隻是要讓他感覺到我的存在,而不是一件隨時可以拋棄的物品。我並不是為了報複他,我現在已經不恨他了,我跟我媽現在的生活很好,我隻是心疼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