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蕁的手很小，五指卻很均勻纖長，比例極好。
那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他的，縱使身陷昏迷，指節泛白的力道也沒有鬆懈半分。
沈鬱寒由著她握著，從急診到病房，一路沉默的相陪。
夜很黑，無星的夜空，就宛若他此時幽深的眸色。
“對不起。”黑暗中，他飽滿的嘴唇動了動，輕聲的呢喃，帶著些許的無奈。
右耳鼓膜破裂，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頭部縫合三針，看著她一把秀發，被剃了大片的時候，他的心就仿佛滾過一道熱油，速度極快，所過之處，卻早已屍橫遍野。
顧蕁在睡夢之中也極不踏實，紅腫的嘴唇顫動著發出低吟，夢魘還在繼續，她攥著他的手的力道忽然加重，仿佛她隻要敢鬆手，就會墜入萬丈深淵一樣。
黑眸微微一動，沈鬱寒已經側身躺在了病床上，擁她入懷，任由著她如同小獸一樣在他懷中無助的嗚咽。
窗外的夜色，更黑了，潑墨一般揮灑在天地之間。
這個姿勢並不舒服，然而一夜的時間，他卻再未動過。
顧蕁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破曉。
熟悉的味道從鼻息間傳到尚且混沌的大腦，隻覺得無比的安心。
頭很痛，耳朵裏的轟鳴聲，炸的腦袋生疼。
昨夜的一切不堪在腦海裏回旋，她驚醒一般的動了動，卻瞬間就扯痛了他壓在臂彎裏，正在輸液的手。
尖銳的針尖刺破血管，她心驚肉跳的拔了下來，鮮血瞬間噴湧。直到一隻大手快速的按住針眼，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剛剛醒來就不消停。”明明是責怪的聲音，但是語氣裏更多的卻是無奈。
能聽到聲音的隻有左耳，那種反差雖然不是很大，但是細心如她，還是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我是不是……聾了？”
顧蕁低著頭問，不想讓他看到她此時腫成豬頭的臉。但是，問出這話的時候，她已經有了接受的準備。
沈鬱寒故意在她手背上的針眼施加了一些壓力，刺痛傳來，顧蕁皺著眉頭想抽出手，但是奈何力氣不及，竟然又被沈鬱寒拉了回去。
“想知道，就給我抬起頭來！”
沉冷的聲音，沒有刻意的引誘，但是顧蕁聽得出，沈鬱寒很不高興。
頭，緩緩的抬起，她透亮的眼睛裏立刻倒映出了他此時的樣子，黑眸之中布滿了血絲，青色的胡茬一夕之間，全從那堅毅的下巴上冒了出來。
如此的頹廢，如此的不修邊補。甚至白色的襯衫上，還有幾個暗色的指印，那是鮮血沉澱下來後的顏色。
是因為她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
顧蕁忍著低頭的衝動，顫著眸光道歉。
沈鬱寒眉峰一擰，她的道歉來的猝不及防，卻在他冷硬的心上，生生的劃出一道痕跡。
“受了欺負，為什麼不去找傅清逸？”
顧蕁微怔，忘了表情，“我憑什麼找傅清逸？”
老板還會管你受不受欺負嗎？
再說，她哪裏有證據，Lisa毀了她的手機，那些個女人顯然都是欺負新人的老手，打得都是內裏的傷，表麵除了Lisa的兩巴掌，根本就看不出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