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破爛很多,但其中也確實夾雜著不少寶貝。王博山是從哪聽來的,肯定是馬四連為了忽悠胖子故意扯出來的。
我火了:“胖子,別人說的話,不能全信,有的就是故意忽悠你上賊船。”
“我懂,我懂。”胖子像是理解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一邊朝我打著暗語,一邊給我點煙。
“去你妹的。”我氣急敗壞,把胖子的煙扔到了炭火裏,“我抽自己的。”
“別介啊,城子,你不知道我想象力豐富嗎?說錯話,你別介意,別的事兒,咱回頭再聊。”胖子樂嗬嗬的給我點上煙,心裏指不定在想什麼餿主意。
馬軍文招呼我們吃過晚飯,因為明天一大早還有行程,所以我們就早早的睡下了。偏僻荒村的土炕及其硬實,咯得我腰疼,胖子倒是不講究什麼,早就呼呼大睡,還打起了呼嚕。這下好了,我輾轉反側的難以入睡。就在我朦朦朧朧就差一個翻身就能睡過去的時候,屋子忽然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老鼠叫聲!
媽的,我在心中暗罵。花的錢雖然不算多,但這老房子也太破舊了吧,還有老鼠。一想想老鼠在地上竄來竄起的自由行動,還可能在我睡著的時候忽然爬上我的被窩,我瞬間睡意全無。我靠在牆邊睡覺,剛好離鎢絲燈的拉繩近,我掀開被子,卻一下子被打了一個激靈。
沙子是真的不保溫,這種西北沙漠,晝夜溫差太大。白天在沙子裏能烤熟雞蛋,晚上躲在棉被裏還會瑟瑟發抖。
我摸索的聲音,好像驚擾到了誰。
“你也聽到老鼠叫了?”
對我說話的人是哨子,我趕忙先躲回被窩:“是啊,吵死了。弄的我都睡不著覺。”
哨子的位置在另一邊兒靠牆,與我隔了胖子、馬四連兩人:“沒事,他們上不了炕的。不必理會就行了。”
“那怎麼可以,萬一趁我睡著了,吃掉了我的鼻子怎麼辦?”我開玩笑似的對他說。
“哈哈,”哨子輕笑兩聲,借勢談起了過去的故事,“記得那一年,我在北京剛參加工作。一個北漂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毛頭小子,吃盡了苦頭兒。從火車上下來,真是沒剩下幾個子兒,我在一處非常偏僻、破舊的地方租了一處房子。裏麵的情況還不如這裏呢,連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而且裏麵也不是土炕,是一張學校換下來的雙人床。夏天還好,到了冬天,屋內都能滴水成冰。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屋子的老鼠也跟著越來越多,定是從外麵跑進來避寒的。起初,我沒太理會,可是後來,幾乎天天都有被啃壞的白菜、紅薯。我一個北漂,本來日子過得就苦,能有多少錢啊,看這些該死的老鼠跟我搶口糧,我肯定是怒不可言。我買了幾個鼠籠,裏麵放上誘餌,幾乎天天都能抓到老鼠,可是這些老鼠就像成了精似的,怎麼也抓不完。某一天,我在鼠籠裏放上一個啃剩下的大骨頭,隔天早上,竟然抓到了一隻大上尋常老鼠幾倍的白毛老鼠。我盯著它,看了半天,好像它那黑豆似的小眼睛也在盯著我。我把它關在屋子裏,一連餓了幾天。後來,我坐在床上啃紅薯,它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我,不叫也不掙紮,就那麼看著我。我於心不忍,就把紅薯掰下一截扔給它吃,它聞了一聞,幾口就吃光了。我那時年少,心也軟的像豆腐一樣,看著眼前的這隻老鼠,心想,快過年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人都受不了何況老鼠呢?我惻隱之心一動,就把它給放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從那以後,一連大半年,我在家裏再沒看到過一隻老鼠。在之後,我因為遇見貴人,發了一筆橫財就搬走了,後來那裏還有沒有過老鼠,就不知道了。”
“萬物皆有靈,這是灰大仙報答你的不殺之恩呐!”馬四連居然沒睡著,躺在床上發出聲來。
我翻了個身:“老馬,你也沒睡著啊。”
“胖子睡得這麼踏實,我能睡的著嗎?”馬四連的行當,精神必須時刻繃著勁,睡覺自然也就比普通人要輕得多。
“哈哈,”我笑了笑,“咱們四人,就一個胖子睡得香啊。”
“能吃能睡,長命百歲。”馬四連羨慕的吐槽道。
我緊了緊被子:“四爺,瞧您說的,咱們哥仨,少說也都得活過九十吧?”
“哼哼~”馬四連笑道:“說得好。現在趕緊睡吧,明天還有大活計呢!”
屋子內再次回歸寧靜,我聽著老鼠的嘰嘰聲和胖子的呼嚕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了。
“喂,小城子。醒醒,醒醒。”胖子坐在他的被窩裏,不停挪弄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