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白色的影子朝著地平線小跑而去,眼看就要消失在我的視線。我顧不上嚴寒,繞過帳篷就向白影子的方向追去。
“喂!你在做什麼?快回來!”
阿賢站在我身後大喊,與我間隔了七八米的距離。
我緩緩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當我再次轉身追望,那影子已不見了蹤影。
“唉......”我哀歎一聲,慢慢走去阿賢身邊。
我還沒走到她身前,阿賢一把就將我拽了過去,推在了帳篷後。
“怎麼了?!”我被嚇了一跳,這月黑風高的,她想做什麼?
“你剛才看到了什麼?”阿賢迫切的詢問。
“我剛想過去一探究竟,你就一聲將我喚了回來。”我不甘的望了望那條小路,“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但那東西酷似一條白狗,還長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我還尋思著,誰大半夜把小狗扔在這荒郊野嶺,要是被凍壞了怎麼辦?”
“啪!”
阿賢一個耳光扇在我臉上,我的臉頰瞬間火辣辣的疼。
“我去,你做什麼?!”我驚愕的看著她,方才挨打的部位已經開始脹紅。
“你看到的是引魂狗!你要是跟它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阿賢神情嚴肅,擔憂的盯著我的眼睛。
“引魂狗?那是什麼?!”我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如果勾魂索命,我隻知道黑白無常、牛頭馬麵。
“白狗在我們的這裏是辟邪的貴狗!傳說,將死之人在彌留之際,都會有一個戴著鬥笠卻看不見臉的男人,懷抱著一隻白狗來接你。他走到你麵前,會將白狗放下,那白狗一下了地,就會一路無阻的向前奔跑!這時,看不清臉的男人就會衝著你指指白狗跑去的方向,示意你緊緊跟著它,千萬不要跟丟!”阿賢是個土生土長的朝鮮人,對當地的傳說、詭事,從小便耳熟能詳。
“萬一跟丟了呢?”我從帳篷上爬起來,抖了抖衣服。
“如果你跟著白狗跑到了盡頭,你就會突然睜眼,再大的病、再重的傷也能漸漸痊愈,證明你度過了這番劫難,今天還不是離開的時候。”阿賢很溫柔的為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相反,如果跟丟了,那個戴著鬥笠的男人就會再次出現,引領你去往冥府。”
“那麼我看到的,是接引將死之人的魂魄,重回肉體的靈狗?”
阿賢點點頭:“應該是的。但還有另一種可能。”
“嗯?”
“鬼和人一樣,人很難見到鬼,鬼也很難見到人。客死他鄉的人,尋不到回家的路,戴鬥笠的無臉男,就會放出懷中白狗,引領他的魂魄,魂歸故裏。死在異鄉的人,靈魂回到家鄉的那一刻,冥府的大門也同時為他敞開,在看了最後一眼故土後,便會跟著白狗,一路通往另一個世界。”阿賢握住我冰冷的手暖了暖,看樣子,她受驚不淺。
“戴著鬥笠的男人應該就是冥界使者吧?”我回想著國內盛傳的牛頭馬麵,暗道,不是一個地頭,連收魂兒的都換了家公司。怪不得算命的老道,一不給當兵的看,二不給外國人看。
“嗯。他生前也是一個可憐人,死後為掩蓋生前所犯下的罪行,以厚重的鬥笠遮住麵容,幫助那些不幸的人,償還未盡的餘孽。”阿賢和我走過帳篷,決定在湖邊聊一聊。果然多出一個人,連寒冷的冬風也隨之削弱了不少。
“他的業障很深嗎?”我又問道。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時候爺爺沒跟我們講過那些。”阿賢純真的眼睛還未被外界的欲望所汙染,很亮、很清澈。
“好吧。”我淡淡的有些失望,因為我從小受爺爺的熏陶,對這些稀奇古怪的傳說異聞十分感興趣,“不過......為什麼白狗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呀?”
“嗯哼~”阿賢望了望我的側臉,“你不是也說了嗎?這個‘鬼地方’!”
“啊!”我頃刻間恍然大悟,長津湖畔,在抗美援朝那幾年不知犧牲了多少誌願軍將士,更是不知戰死了多少南北朝鮮“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同族同胞!想必那戴著鬥笠的無麵男定是懷抱著白狗,前來此處,接引那些戰死異鄉的忠魂義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