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尚早,這麼早就睡覺,躺下也睡不著。這裏是山區,信號不好,打電話雖然沒問題,可網絡即便能連上也不是很快,像一些圖片較多的網站根本卡不出來。
整個屋子被分為兩間,一間是休息的臥室,一間是待客的廳堂。
廳堂內的陳設不錯,幾幅水墨畫掛在牆壁,畫功了得,盡管沒有名人章刻,那也是數一數二的精品之作。胖子拿著強光手電探照了半天,這幾幅畫,可全是實打實的明末清初的真跡古畫,因為保存得當,又沒有遭到人為的破壞,所以時至今日仍然活靈活現。一套精致的木製圓桌椅擺在正中間,上麵也放著一套瓷器茶杯,白釉身、藍紋花,非常美觀。在後麵的兩套櫃子,足足有八個抽屜,上麵放著些針線,還供著一尊財神,可惜我並不知道是哪路財神。
一展屏風隔開了廳堂與臥室,在旁邊還種著一株吊蘭。外側掛著一把雨傘,而衝著臥室的內側卻掛了一把寶劍。這寶劍金光碧鱗,在劍尾還綁著一個流蘇。
臥室的空間也是蠻大的,在左側還有一個梳妝台,盛放胭脂水粉的盒子古色古香,甚至還放著一盞當時少有的西洋鏡。床很大,足以容納五個人,而且摸上去軟綿綿的,一反明清臥榻的邦硬。我在床的一角發現了商場的售價標簽,看樣子老木床經不起時間的磨練,已經退出了舞台。
“哈哈!”胖子大笑,“看我發現了什麼?!”
他一把拿下了掛在上麵的寶劍,一把抽了出來。
“靠!”胖子非常失望,“這他娘的怎麼還是木頭做的啊?!”
張錦文彈了彈劍身:“這是桃木的。”
“桃木的?”我很詫異,“桃木能辟邪,但大部分人家都不會用這個東西來做裝飾,畢竟有邪才會驅邪,若是沒有不幹淨的東西,反而會招來邪祟!”
“啊?!”胖子趕緊把劍放回去,又給掛了上去,“他們該不會讓我們住在了一個鬧鬼的宅子吧?!”
胖子原本是一個無神論,也就是唯物主義者,但自從漠北回來,他的思維轉變極大,不僅喜歡研究民間傳說,還在家裏掛上了主席的大相片,還買了一尊主席的半身瓷像。
洗浴室和廚房都在主屋後麵,雖然建築風格沒什麼變化,但裏麵的家具早就用上了現代化的器具。燃氣灶、太陽能淋浴應有盡有,在大冬天也能在那裏麵洗澡。
張錦文躺在床上安靜的看著手機內提前下載的電影。我和胖子為了不汙染室內良好的空氣,就坐在院子的石椅上抽煙。我們身後的大樹軀幹粗壯,應該已經活了半個多世紀了。
“這是什麼樹啊?”我好奇的問胖子。
“這是一棵梧桐樹。”胖子吸了口煙。
“梧桐?”我又提起了興趣,“這梧桐招龍引鳳,乃是吉祥之兆啊。”
“哼哼!”胖子不屑的笑了笑,“這東西是招龍引鳳,要是真招來一條真龍、鳳凰,普通人家駕馭的住嗎?如果駕馭的住,那就是萬事如意、喜上添喜,要是駕馭不住,那就是引來了一個禍害!”
“自古便是福禍相依嘛!”我舔了舔嘴唇,秋冬北方空氣幹燥,總是容易嘴唇幹裂,“依你看,這趙家是招來了鳳凰,還是引來了禍害?”
“嗯......”胖子仔細的想了想,“按現在的情形看,應該是招來了鳳凰,而且還奴役了這隻鳳凰!”
“啊?”我有些吃驚的看著胖子,“你何以見得?”
“你想啊,這老趙相貌平平,不僅妹妹那麼漂亮,找個老婆也那麼漂亮,最可氣的是,生個女兒還那麼漂亮!你說,他這能不是招來鳳凰了嗎?”胖子憤憤不平,“他們家自有高人指點,怎麼奴役鳳凰肯定另有手段!”
“哈哈哈~”我吸完最後一口煙,“我看你是吃不著葡萄嫌葡萄酸吧?”
天空的月亮掛的很高,幽暗的月光照在我們身上,透著絲絲寒涼。
我們之後,又聊了很多,但跟胖子聊天,十有八九離不開馬四連那檔子人。我們不僅感慨宇宙之奧妙,更是悲歎世道之淒涼。偌大的王朝覆滅,不過彈指間,新興的帝國崛起,不過一轉念。清家入關後,又是揚州十日,又是留發不留頭,到最後還不是連祖墳都被別人刨了,甚至連進自己家的後院還得掏錢買門票。現觀被盜後的清東陵,不僅坍塌的宮牆繁多,在修建功德碑的廟宇還刻滿了“xxx到此一遊”、“xxx愛xxx,白首不分離”,乾隆帝生前功績太多,一塊不夠用,便豎起兩塊功德碑,反而就是他那兒的白道子最多,最受遊客傾采。
時間過得飛快,夜風也跟著下來。我的眼皮子不禁打架,驟起的夜風,也害我打了個噴嚏。我和胖子進了屋子,張錦文已經躲在被窩睡下,我簡單洗漱,也趕緊躲進了被窩。古時候沒有暖爐和小太陽之說,躺在被窩,那是能多待一分鍾,是一分鍾,怎麼也舍不得下床。
第二天早晨,趙芳芸將早餐送到了我們的房間。因為早晨每個人起床的時間不同,所以就不會像中餐、晚餐那樣一並聚在夥房同餐。早餐還算豐盛,自家醃製的鹹雞蛋,配上白粥、油餅、小鹹菜,別有一番風味。這裏的鹹菜,和我們平時吃的榨菜不同,就是幹醃芥菜頭,除了鹹味,基本沒有任何味道,多清洗幾次,把鹹菜的鹹腥味去除,點上一點兒生抽老醋,再來上一滴香油,這味道,不輸任何泡菜、小菜。
用過早飯,我們幾人便去大堂,等著老板的下一步指示。畢竟我們此番前來,甚至還不知道具體的工作是什麼。單純的就是見一見一個瀕死的老頭子?不可能,因為我們素未謀麵,根本談不上舊友,更不可能有什麼交情,所以此番前來,肯定另有隱情!
這時的趙家興已經坐在主人的位子上,安然的喝著茶葉。他見我們都到了,連忙起身。
“幾位,快坐!”他又衝後麵喊道:“妮兒!快上茶!”
我們幾人落座,趙芳芸端著幾碗茶水放在了我們身旁的方型高腳木桌上。她衝我們笑了笑,便去廚房幫母親做事了。
趙家興喝了口茶水,嘴唇上還沾著油餅的油漬:“我剛才去過家父那裏了,他老人家還沒有睡醒,我們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