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宮錦衣抉飄飄,身如鬼魅,恍然間出現在翠居苑。老夫人正窩在榻上閉目養神,一隻胳膊支著腦袋,靠著裏間的蠶絲軟被淡淡地道:“王媽媽,夙姐兒那邊可以什麼動靜?”
“老夫人,三小姐許是這次受了驚嚇,這會兒正歇著呢。”王媽媽一邊捏著老夫人的腿,一邊輕笑,“這三小姐畢竟年紀小,遭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縱是嘴上不說,心裏也要害怕的。這下子,還不是任老夫人你捏搓揉圓。”
連宮錦伏在屋頂上,冷笑一聲:“老夫人真是好大的心思!”他聲音清晰如撥弦的琴音,尾音上揚,猶如淬了寒冬的湖水一樣冰涼。老夫人還沒反應過來,燈火一下子滅了,屋子裏瞬間多了幾個鬼麵男子,陰森森的蒼白麵具突然出現在老夫人眼前,整個身子仿佛球一般縮起來,喉嚨裏發出極為古怪的咕嚕聲。
邢氏連忙躲到床角,胡亂地抓過紫檀茶幾上的杯子對著那道鬼影砸了過去。隻聽到瓷器落地的清脆聲,邢氏睜著眼看,屋子裏一片靜悄悄的,邢氏哆嗦著嘴唇:“王媽媽,王媽媽”喊了幾聲,也不見有人回應,邢氏忍不住手腳冰涼。
屋子裏的燈光豁然亮了,邢氏麵色一喜,脖子瞬間被人掐住,勒得她喘不過氣來。那手指冰涼地沒有絲毫溫度,猶如死人的手。邢氏想到這一點,忍不住渾身都是哆哆嗦嗦起來,壯著膽子抬頭望去,頓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麵前的人麵色慘白,脖頸上有個碗口大的傷口,正不斷地往外冒著血。男子皺了皺眉,一掌打到邢氏脖頸上,將她拍醒:“老夫人還我珠釵”
連宮錦在院子外站著,一身紫色袖曼陀羅重疊花瓣的衣衫染上星點殷紅,麵色沉靜,望了眼老夫人屋裏的鬼魅,轉身離開。
第二日鳳夙一如既往地前去老夫人的院子請安,卻見所有人都被攔在翠居苑外麵。王媽媽攔在院子門口,鳳夙上前笑道:“王媽媽,老夫人身子不好,我們總該進去看看才能安心。這不,三姨娘雖是身子羸弱,可這會兒都是來了。王媽媽,你既然說老夫人病了,那為何不請大夫?”
鳳夙衝著馨兒使了個眼色,馨兒立刻上前攔住王媽媽,鳳夙一側身就走了進去。剛一踏進屋子,一隻茶杯就砸了過來:“滾!”邢氏顫顫巍巍的聲音也從床上響起來。鳳夙抬眸望去,就見老夫人縮在床角,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身邊放著個紅木箱子,蓋子被打開來,露出裏麵的發釵玉簪,流光溢彩。
邢氏見到她,怔了會兒,突然清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走到她跟前來厲聲質問:“是你!是你這個小賤人對不對!昨夜竟敢裝神弄鬼嚇唬我!你這個小賤人!真是跟你娘一樣的賤骨頭!早就該和你娘一起去死!”邢氏顯然是受了不少的驚嚇,一時口不擇言起來。
鳳夙的眸光瞬間冰冷:“老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夙夙昨夜在流雲苑待的好好的,怎麼會跑到您這翠居苑來。何況,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老夫人難不成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惹著了旁人,到害怕起鬼怪這樣的東西來了。”
邢氏渾身抖個不停,沒穿鞋子,赤腳站在地上,單手指著鳳夙一臉怒容,卻是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王媽媽趕過來時急忙上前扶過老夫人到床榻之上坐著,一邊回過身子歉意地道:“三小姐,您也看到了,老夫人現在不方便見客,您請回吧。”
鳳夙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邢氏,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院子裏的人都被老夫人打發回去了,除了三姨娘在鳳清溪的攙扶下依舊候著,見到鳳夙出來的身影,頓時眸子一亮。鳳清溪就要上前,卻被三姨娘一下子按住手腕,搖了搖頭。鳳清溪隻好按耐下自己心中的衝動,扶著三姨娘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