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的時候,傭人恰好盛了雞湯從廚房出來,好死不死,巧合的不能更巧合,林景深起身時恰好撞到傭人手臂,滾燙的雞湯濺了兩滴到傭人手上,吃疼間,傭人本能的便撒了手。
哐當——
瓷碗落地,伴隨著誰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即便桑晚腳上穿著棉拖鞋,那碗雞湯潑下來也還是很快滲透進去,滾燙的熱度幾乎叫她腿軟的有些站不住。
“你怎麼做事的?!”見狀季紫棠氣不打一處來的數落起那個傭人。
倒是桑晚這個當事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燙傻了,呆愣愣站在原地,還是林景深提醒她,“蠢女人,快把鞋子脫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但是並沒有立刻脫掉鞋子,“我沒事,湯已經不燙了,我洗個腳換個鞋子就好。”
說完,桑晚忍住腳上針紮般的疼,轉身離開餐廳。
怎麼可能不疼……
桑晚盡可能的讓自己走路的姿勢正常一些,一直到上了樓,走過樓梯拐角,她才停住腳步,無力的身子直接貼上冰冷牆壁。
她滿腦子都是不久前的一個畫麵。
腳被燙傷那一瞬間,幾乎本能的望一眼餐桌對麵,然而對上那人滿眼漠然,那一眼叫她身體裏頭血液凝結,忘了疼,愣在當場一動不動。
後來還是林景深那聲提醒叫她回神。
心裏頭實在變扭,不想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展示自己的傷口。
誰會心疼?
說不定還會被人看了笑話。
桑晚在牆邊靠了許久,突然聽到一陣上樓的腳步聲,雖不知道是誰,她還是如同驚弓之鳥般,脫下鞋子提在手裏衝進不遠處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反鎖。
不過她在門板靠了許久,外頭都是靜悄悄的,是她想太多,無人來找她。
————
許唯一父母離開的時候,桑晚是知道的。
外頭下雪了,當時她正靠在窗簾半敞的落地窗邊看著夜色中雪花洋洋灑灑,出神的厲害時,樓下幾道身影走入她視線中。
林慕琛許唯一,還有許唯一的父母。
兩男兩女,年輕男女像是成了連體嬰,許唯一始終抱著林慕琛手臂,兩人目送她父母上車,直到車子發動,許唯一也沒上車的意思。
車子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雪夜中,一對男女被雪花落白了頭,桑晚想到那句一路白頭,這樣遠的距離,洋洋灑灑的雪花阻擋視線,也沒妨礙她看清許唯一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她踮起腳尖,紅唇貼上男人薄唇……
刷!
桑晚猛地拉上窗簾,那個場景,像是一根細針紮入眼球,疼得厲害,卻無從發泄。
‘扣扣!’
幾乎同時,門外有人敲門。
桑晚蜷著身子坐在落地窗前,聽見聲音,沒理會。
“小晚,是媽媽。”季紫棠又在門上輕輕敲兩下,“我給你送了燙傷藥,給媽媽看看你腳背上的傷,小晚……”
“我沒事。”
桑晚不想起身,腳背燙出幾個水泡,她卻不敢上藥。
她下巴擱在膝蓋上,一動不動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坐了許久,“我沒事,腳也沒受傷,而且我已經睡下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外頭安靜片刻,季紫棠才歎一口氣妥協,“那媽媽明早再來看你。”
桑晚沒再說話,很快便聽見外頭腳步聲遠去。
她鬆一口氣,眼神渙散繼續發呆。
房間裏很暖和,桑晚靜靜靠著懶得起身,後來漸漸有了睡意,許是一個姿勢坐著太久,脊椎有些發麻,眼皮顫顫開始打架時,她才總算從地上起來,爬到床上胡亂裹著被子閉上眼睛睡了。
雪夜靜寂,後半夜,房門處傳來輕微聲響。
是鑰匙插進鎖扣的聲音。
很快,緊閉的房門被人打開。
下一秒,有道修長身形從外頭進來,男人步伐穩重,輕車熟路也無聲無息的朝著靠窗的大床過去。
桑晚睡得正熟,床邊有人坐下也半點沒有發覺。
床頭開著一盞小夜燈,並不刺眼的光線,叫人勉強可以瞧見床上的一切。
男人靜靜盯著夜燈朦朧光暈下安靜睡顏看了好一會,才伸手將桑晚腳邊的被子掀起一角,很快瞧見她右腳腳背紅腫,傷勢分明有些嚴重,指甲蓋大小的兩三個水泡清晰可見。
一時間,他眉頭微微皺起,捏在她腳踝上的力道跟著加重。
許是突然加重的力道**上的人感到不安,桑晚眉頭緊皺,那一下沉重的呼吸才叫男人回過神來,忙鬆開了手上力道。
而後,隻見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管藥膏,他擠一些在指腹,然後一點點在桑晚腳背傷口上揉開。
冰冰涼涼的觸感在桑晚腳背劃開,很快便衝散了折磨了她一晚上的灼燒感,空氣中散開絲絲清幽的藥香氣,桑晚眉心褶皺才算消散,安靜的睡顏落在男人眼中,結束了上藥的工作,他盯著她這個模樣看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