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不甘心:“不是……咱們好不容易來了,就這麼回去?師父和師娘就大師兄這麼一個兒子……”
“那你說怎麼辦,把咱仨穿一塊賣了,值五十萬嗎?有人買嗎?”二師兄頓了頓,低頭看著自己的跛腳,“昨天師娘跟我說,咱們不該來,燕寧容不下咱們這樣的人啊。”
光頭發泄似的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刀疤臉追了幾步,沒追上,又無措地回頭去看他的二師兄。
瘸腿二師兄沒吭聲,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揉捏著自己的跛腳,出了神。
光頭一路跑了出去,在破敗的城中村裏徘徊了幾圈,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能幹什麼,有心想找個地方再灌一個酩酊大醉,一摸兜,發現就剩倆鋼鏰了。
對了,他昨天晚上把錢都花完了。
師娘他們在快餐店裏隻舍得點一包薯條,怕吃完了別人趕,誰都不肯動。他居然因為管不住自己,出門喝光了身上所有的錢。
光頭茫然四顧,正午的陽光細細地蒸著地上的積水,私搭亂接的電線蛛網似的在他頭頂打著結,一根歪歪斜斜的電線杆上貼滿了各種“無痛人流”和“辦/證貸款”的小廣告。幾家釘子戶裏還有人,都聚在村口小賣部裏打麻將,地麵積了一層瓜子皮,旁邊擺著個舊式的小收音機,電台正在播相聲。
人們肮髒而愜意。
光頭站在旁邊聽了一會,都是老段子,笑不出來,於是他喪家之犬似的低了頭,往回走。
這時,年久失修的收音機突然跳了台,雜音裏傳來新聞主播四平八穩的聲音:“下麵臨時插播一條本地新聞,據悉,昨晚有一少年在小水塘區被綁架,受害者男,十六歲,身高一米七七,失蹤時穿藍色運動鞋、牛仔襯衫,襯衫掉了一枚紐扣……”
光頭聽完愣了,隨後一激靈,撒腿就跑。
“師兄,師兄!”他屁滾尿流地跑回他們租的小院,還沒來得及跟二師兄說上話,瘸腿二師兄的電話就響了。
二師兄的眼皮無端一跳,接起來:“師娘……哎……什麼!”
光頭喘著粗氣,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漏音的電話裏,教育他們不要坐井觀天的老太太哭了起來,“嗚嗚”地在狹窄陰暗的小平房裏回蕩。
“我這就過去。”二師兄飛快地說,然後他撂下電話,一邊往外衝一邊對兩個師弟說,“師兄剛才突然全身衰竭,送搶救室了,快走!”
刀疤臉和光頭還沒回過神來,木呆呆地跟著他往外跑。
光頭被打腫的臉泛著油光,迎風一吹,火辣辣的疼。忽然,他意識到,師娘說帶師兄回家,不是“看命”。
是等死。
他胸口如有雷鳴電閃,劈得地裂山崩、寸草不生,卻無從發泄。
就在這時,光頭餘光掃見了一個狼狽的身影——城中村麵積挺大,地形錯綜複雜,劉仲齊手機沒在身上,沒個導航,也找不著人問路,在裏麵迷了半天路,現在還沒走出去。
光頭盯住他,猛地刹住腳步,眼睛紅了。
“五十萬就能救命,這些有錢人家裏,誰還沒有五十萬?”他想,“反正警察已經在抓我們了。”
甘卿讓過了兩輛“特快”,終於等來了一輛普通公交車,她打開導航,搜到了那個待拆遷的城中村。
不算很遠,五站。
她不用丐幫,不過有自己的門路。
打聽劉仲齊不容易,打聽光頭卻不難。光頭長得人高馬大、凶神惡煞,這種人進了魚龍混雜的泥塘後巷,一定會被人注意到,她問了幾個經常在泥塘喝酒的人,得知這光頭也是個酒鬼,酒品還爛,喝多了就找事。
有老江湖不動聲色地套過他的來曆,光頭嘴很緊,但有一次喝多了,透露過他們在燕寧落腳的地方,似乎就是這個城中村附近。
不管是不是,她決定去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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