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上,過招之前得先“亮明兵刃”,不管兵刃是“明刀”還是“暗箭”,亮明了,幾丈的長刀和半寸的繡花針都可以使。
但如果大家默認了用拳腳,你打到一半,突然袖裏藏刀,冷不丁地紮別人一下,那這就是卑鄙無恥、不講規矩了,屬於地痞混混一流。
……甘卿,可能走的就是“地痞混混”路線。
誰也沒看清她是怎麼從地上躥起來的,眼前一花,她人已經到了光頭和瘸子之間,手肘撞向瘸腿二師兄的手腕,與此同時,她指間寒光一閃,像是捏著把小刀之類的東西,帶著厲風,削向光頭的小指。
動作極其刁鑽、極快。
手腕處有脈門,光頭更是不可能徒手抓凶器,兩人同時一凜,各自退避。甘卿的手肘虛虛地磕在了瘸子手指尖上,“指間刀”也落了空。
這時,兩人才發現不對勁,原來她隻是動作唬人,手肘卻軟綿綿的,根本沒什麼力氣,手指間“嘩啦”一響,捏得也不是什麼“指虎”、“指間刀”,是把鑰匙!
就在這時,甘卿跟變魔術似的,手裏的鑰匙一閃就不見了,不知從哪弄出了一個小噴霧,沒等綁匪們反應過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通狂噴。
瘸子和光頭正在應激狀態,拳架已經拉開,眼睛特意瞪得比平時大,被辣椒水徹徹底底地滋潤了一遍。
那一瞬間,兩位綁匪爆出來的慘叫好像要震碎蒼穹。
甘卿敏捷地壓著劉仲齊的脖子一彎腰,從光頭胡亂揮過來的胳膊底下鑽了過去……姿勢有點像傳說中的“就地十八滾”,非常沒有高人風範。
隨後,趕來的警察們趁機一擁而上,把綁匪團夥控製住了。
劉仲齊還沒從剛才那可怕的生死一刹裏回過神來,呆呆的,甘卿就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哎,沒事吧?”
她手裏辣椒水噴霧沒來得及收起來,餘威尚在,劉仲齊:“阿——阿嚏!”
他涕淚齊下地連打了五六個大噴嚏,差點把兩隻眼珠一並噴出去,尊嚴全無。於是幹脆破罐子破摔,抽噎兩聲,在眾目睽睽之下,咧嘴大哭了起來。
沒人給他過生日,明天就要開學,一天被綁架了兩次,還差點被個光頭狗熊勒死……樁樁件件,哪個破事拎出來,不值一場大哭呢?
可是值得哭的理由太多,能哭的機會太少,總是不夠分。
幸好,今天這些事都攢在一起發生了。
喻蘭川大步朝他走過來,本來在“揍他一頓”和“哥哥錯了麼麼噠”之間舉棋不定,一張臉時陰時陽,結果被劉仲齊這一嗓子嚇了個趔趄,隔著一米遠沒敢靠近,跟旁邊的甘卿麵麵相覷。
他有很多話想問甘卿——你怎麼知道老楊大爺是丐幫的?
為什麼能在丐幫和警察之前就找到這夥人的?
你早知道是他們幹的?
為什麼一個竹竿似的女孩子敢單槍匹馬地來找一夥綁匪?
你到底是什麼人?
可是旁邊有個張著大嘴哭成蛤/蟆的傻弟弟,實在也不是問話的時機。喻蘭川隻好先衝甘卿點了個頭,跟她一起不知所措地看著劉仲齊。
警車把這一幹人等都卷了回去,圍觀群眾們也都各自回了麻將桌,這個開頭很驚悚,結尾有點滑稽的鬧劇就此塵埃落定。
於嚴來到喻蘭川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你弟呢?”
“睡了。”喻蘭川給他倒了一杯可樂,指了指緊閉的臥室門,“昨天一晚上沒合眼。”
“這倒黴孩子,算了,我跟你說說大致情況吧。”於嚴坐下來,把光頭跟蹤甘卿、被甘卿整,到發泄怒火綁走劉仲齊的整件事情始末,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其實一開始是烏龍,後來發展成見財起意,想跟你要五十萬……唉,我覺得這幾位今年可能是犯太歲,看他們挑的人,你長得像有五十萬的嗎?”
連五萬也拿不出來的喻總心裏很淒涼。
於嚴:“不過這回你得謝謝那飾品店的姑娘,當時要不是她機靈,隨身帶了自製的防狼噴霧,你弟弟現在早就在醫院裏躺著了。”
防狼噴霧要是真那麼好使,哪還有那麼多恃強淩弱的暴力犯罪事件?
喻蘭川朝於嚴翻了個白眼,心想:你自己噴一個試試。
半瓶辣椒水解決兩大高手,眼力一定得非常準,動作一定得非常快,絕對不是“碰運氣”能碰出來的。
甘卿……那個甘卿一定有秘密,隻不過她既然自己不想透露,又剛剛出手幫了他,喻蘭川也不方便在別人麵前多嘴,於是岔開話題,問:“他們要錢幹什麼?”
“說是給他們師父的兒子看病。”於嚴歎了口氣,“這哥仨都是他們師父養大的,師父前些年出車禍沒了,留下一對孤兒寡母……他們稱呼還怪江湖的,叫‘大師兄’和‘師娘’。原來在老家開拳館,不過他們那種小地方,也沒幾個學生,這幾個人業餘時間就瞎混,收點孝敬、保護費什麼的,本來過得也還算挺滋潤。後來大師兄生了重病,當地治不了,隻好湊了二十來萬到燕寧來。聽著是挺不少,可是錢嘛,到醫院裏就是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