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類似的留言多了起來,有些是真的,有些大概是湊熱鬧自己從傳說裏杜撰的。
“他們幾個人分別坐在不同的車廂裏,快到地方了,就站起來在車裏溜達,互相使眼色,滿山紅故意自己坐在角落裏,戴個頭巾,在小桌上放個小布包,窗戶打開一點。那些賊眼睛都很尖,看她孤零零的一個女人,也不知道防備,立刻盯上她,車速一降下來,他們就撲上來扒車窗,鑽進來搶她的東西。滿山紅可不手軟,一看有賊上鉤,一把攥住賊伸進來的手腕,把窗戶往下一壓,賊一看上當,狗急跳牆,從懷裏摸出匕首捅她,她一腳掃出去,匕首就飛了,車上埋伏的幾個兄弟們跳車抓賊的同黨。”
釣魚執法,居然跟她後來碰瓷的套路差不多。
“我外公說,滿山紅把拖上車的賊抓住,按在地上,膝蓋頂住了賊的後背,就朝趕來的乘警笑,她頭巾掉下來,露出一把又粗又長的大辮子,唇紅齒白的……”
“她坐幾站以後,看見車裏平安無事了,就下車,她丈夫保準已經在站台等她了。據說錢老先生總是讓別的兄弟押送扒窗賊,自己穿山裏的近路,用兩條腿能趕在火車之前到站接她。不知道傳說是不是真的……”
喻蘭川想了想,聯係了公司的暑期項目實習生,實習生已經回學校上課了,是他大學師弟。喻蘭川托師弟在大學找了幾個寫校刊的學生,把這些都市傳說似的留言收集起來發過去,讓他們有償寫一篇滿山紅的傳記。
然後他拿著這篇傳記,聯係了他們以前投過的幾個文化傳媒公司和自媒體小團隊,包裝了一下,又在當年鬧過扒車黨的地方論壇裏定點投放。
據說後來“買包買表”的楊總看見,也在裏麵攙和了一腳,買了一撥營銷。
這是喻蘭川聽人說的,並沒有得到楊總本人的承認。
終於,在“磕倆頭”兄的二十萬也已經耗得差不多時,“滿山紅”的故事,從一眾籌錢求醫的乏味新聞裏脫穎而出了,雖然閱讀量到底沒有突破“十萬加”,但隻要讓記得她的人知道,就已經夠了。
秋意開始濃重肅殺起來,三兄弟裏的刀疤臉,因為從頭到尾沒有參與綁架,還一直試圖阻止師兄弟,查明後被放出來了。“滿山紅”的故事雖然被一個又一個的社會熱點覆蓋,但錢老太兒子的治療費也籌措得差不多了。
然而……
生老病死畢竟是天命,人,力所不及。
錢剛剛到賬,還沒等交給醫院,錢老太的兒子就突然惡化,她簽了不知道第幾次病危通知單,習慣性地坐在急救室外等。
窗外忽然起了一陣風,樓道裏緊閉的窗戶被悍風狠狠地搖動了幾下,院裏的大梧桐“嘩”地響了一聲,錢老太心沒有章法地亂跳起來,急救室的燈滅了。
苟延殘喘地掙紮了幾個月,錢老太成了孤寡老人。
喻蘭川接到電話的時候,正趕上一場暴雨,全城大堵車,雨刷趕不上擦,前麵的車流一動不動,隔壁車主也不怕淋濕,拉下車窗,卷著袖子往外彈煙灰。
錢老太就在一百一十號院等他等到深夜,雨停了,喻蘭川才趕到,錢老太讓刀疤臉磕頭,被怕了他們這套的喻蘭川製止後,就扶著拐棍,顫顫巍巍地給他鞠了一躬。
因為天氣不好沒法出門鬼混的張美珍女士,倚在自家門框上,忽然出聲:“小辣椒。”
轉身要走的錢老太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向張美珍。
張美珍張了張嘴,忽然想起了什麼,又笑了:“沒事了,其實我剛才想跟你說‘都會好的’,想了想還是不說了吧,反正也不是真話。天不好,慢走。”
一切都會變好嗎?
不會的,變好還是變壞,都得聽天由命。
可不管什麼樣,不還是得活著麼?
錢老太帶著刀疤臉下樓,消失在了東小院的樹蔭下。
張美珍轉過頭來,叫住喻蘭川:“小喻爺,我們幾個老東西都想讓你搬過來住,你楊大爺托我問你一聲,你方便嗎?”
作者有話要說:美珍美珍,是美珍
我說怎麼昨天輸入法一直打不出來呢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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