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1 / 3)

一百一院裏, 有近三十年的大樹,斑駁的牆角生滿細碎的苔痕,此時,空無一物的花壇上掛著蒼白的路燈, 照著院裏兩路人馬, 顯出了些許魔幻味道。

陽台和樓道裏,街坊鄰居們全都忍不住露頭, 圍觀這場不用買票的夜場大戲。acdj

幾千年前, 窮苦的農人們或因天災、或因**,從刨食的土地上被連根拔起, 流離失所後淪為乞丐。寒霜雨雪、惡犬毒蛇, 都是他們的敵人,他們被風刮著飄, 一直飄到等死的地方。後來沒落的武士與隱世的民間高手把苦人們組織在一起,教他們自保、互相照顧慰藉,哪怕世上沒有可立足之處, 也總算有了個歸屬,這就是丐幫的由來。

誰會想到幾千年後,穿著貂皮大衣的“丐幫”長老們,會開車帶著尋覓學區房的手下來“逼宮奪權”呢?

人事跟熱菜一樣,放著放著,就變了滋味,誰也逃不過。

喻蘭川輕輕地把桃木劍一橫,居然還真亮出幾分七訣劍的中正之氣:“趙大爺, 您為什麼不問問,就算拿了打狗棒,外麵的那些兄弟們聽您的嗎?”

這時候,趙長老已經隱約意識到自己過了。

他本想悄無聲息地拿了打狗棒就走,誰知道喻蘭川真敢挑頭動手攔他們,更沒想到老楊幫主連自己家裏的雞毛蒜皮都管不清楚,居然還這麼有人望。現在鬧成這樣,就算他拿到打狗棒,丐幫內部的反對聲也一定很大。

何況打狗棒不單他想拿,田長老與另外兩位長老同樣虎視眈眈,到時候煽風點火的攪屎棍少不了。

但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這種時候他要是縮了,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他老趙一把年紀了,偷雞不成蝕把米,讓喻蘭川這麼個小輩“拔了份”,他以後還抬得起頭來麼?

趙長老一咬牙,上前一步,從手下那接過了一根鐵棍:“聽說寒江雪是五絕之首,小喻爺,你給賜教賜教。”

喻蘭川飛快地說:“我不教,您甭領。”

趙長老:“……”

喻蘭川:“街上碰見您這歲數的老頭摔跟頭,我都不一定敢扶,還敢跟您動手?我還有二十九年貸款呢。”

張美珍冷笑:“就怕有些人為老不尊,偏要碰瓷。”

趙長老今天非得在“碰瓷”和“被拔份”之間選一個,進退維穀,怒不可遏,回手一棍子指向張美珍:“那我向你討教,總不算碰瓷了吧!”

閆皓緊張地從自行車棚上跳了下來,把他爬牆用的大鐵爪橫在胸前,田長老等人跟著亮出各式各樣的鐵棍小刀。

小樓入口處緊張得一觸即發。

然而與此同時,院門口卻又是另一番光景——閆皓請來的救兵大部分也都屬於丐幫,嚴格來說都是自己人,跟院裏來鬧事的丐幫弟子們就算不是朋友,好歹也有臉熟的。剩下的平時在周圍做小買賣,也是笑臉迎人慣了。

這夥人多勢眾的“救兵”來了以後,見了滿院熟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搖旗呐喊,還是直接抄家夥上,就幹脆找熟人聊起天來。跟著長老們來鬧事的弟子們大部分也沒參與陰謀詭計,隻是充當壯聲勢的打手,前邊既然還沒讓他們往上衝,於是就很安心地跟人三五一群,嘰咕起物價和房價。

正所謂雞多不下蛋,人多瞎搗亂。

前麵是刀兵相向、怒火燎原,後麵是“你猜我前天買那韭菜多少錢一斤”“我小孩一假期上倆補習班”——“補習班”和“韭菜”勢力好像見風就起的小火苗,從大門口開始,一路往前蠶食鯨吞。

很快,兩撥人的界限模糊了,隊伍鬆散了。終於蔓延到了“前線”,對峙的幾位耳力都不錯,同時聽見西風裏清晰地傳來一句:“過完年又漲?哎呀,都從三塊五漲到六塊了,跟那幾個攤煎餅的哥們兒商量商量,行行好吧!”

韓東升歎了口氣,把銅衣杆戳在地上:“四舍五入要十塊了啊,以後還是自己在家做吧。”

閆皓掰著手指頭算自己月底工資還夠吃幾天早飯,十指不夠用,隻好連鋼爪指一起借來掰。

喻蘭川看了一眼表,已經十點多了,他第二天一早還得向董事會彙報項目進展,材料還沒過完,心情就十分不美好:“什麼都在動蕩,隻有工資狀態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