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嚴說:“我覺得他們一聽說‘萬木春’,就跟聽見小李飛刀的反應差不多,好像看見你,脖子就已經斷了。是不是也有點太誇張了?”
“本來就是呀。”甘卿一笑,一點也不在意,脾氣很好地說,“我師父當年教我的時候就不太用心,基礎不行。再說我一個天生的右撇子,強行改左手,手指頭能掰開縫就不錯了。現在還能在外麵混,全是仗著祖蔭嚇唬人。”
喻蘭川掀起眼皮,隔空抽了於嚴一下:“不懂就少說兩句,露怯。”Ugliness Arra
於嚴連忙端正姿態:“哎,好,盟主,您指教。”
喻蘭川沒看甘卿,眼角餘光卻掛在她身上,淡淡地說:“‘萬木春’又不是跟人打擂台的。”
春花嫩得不堪一擊,春草又矮又小,每年的河冰都在乍暖還寒的夜裏幾經反複,岸邊楊柳隻有一層輕薄朦朧的綠意,可是這柔弱的力量卻能無處不在,最終讓凜冬徹底敗下陣來,銷聲匿跡。
萬木春這一門,世代單傳,人單力薄,可是世世代代,總能出人意料,刀鋒點到的地方絕不走空。這塊招牌從春先生到衛歡、再到甘卿,至今沒砸過,僅僅是這仨字,就是陰溝裏的噩夢。
可是……
於嚴聽他說了一半,沒下文了,追問:“我知道,所以呢?”
喻蘭川不吭聲了——可那是“萬木春”,不是甘卿。
萬木春無處不在,而甘卿隻是個人。就算是當年的衛驍,也隻敢化名“衛長生”,躲過別人的耳目,才能過幾年安穩的日子。
如果甘卿按部就班,從此過上普通人的日子,對於那些恐懼“萬木春”恐懼得要命的人來說,她就是一個活靶子。到處推銷保健品的許家人短暫地撤出燕寧,王九勝也跑國外去了,可這都是一時的,等風頭過了,他們騰出手來,非得除她而後快。
如果甘卿想把萬木春“噩夢之刀”的傳奇延續下去,繼續懸在那些人頭頂,她在一百一就留不長。
隻有不可捉摸才無懈可擊,她遲早要去延續祖輩漂泊的命運。
喻蘭川想到這,心口像被灌滿了冰水,心髒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這事要說起來,全得賴衛驍。
春先生借著解放後那幾年的時代東風,趁勢金盆洗手,後輩滿可以低調行事,該做飯做飯、該念書念書,不露刀鋒,漸漸讓“萬木春”淡出人們的視野,像無數消失在曆史裏的門派一樣泯然眾人。
可衛驍年輕時初出茅廬,偏要讓萬木春在他身上青出於藍,偏不舍得埋了這把三寸二分的刀,懷璧其罪,最後被裹進恩怨裏,拔不出腳來。
“對了,”於嚴這貨見半天沒人理他,又去哪壺不開提哪壺,“甘卿,我們抓了行腳幫這麼多人,現在因為楊平涉嫌吸毒謀殺、朱俏殺人未遂的一堆破事,把以前的案子也給牽扯出來了,照這麼查下去,不定要查多少人,萬一不能一網打盡,你最近還這麼高調,他們會不會報複你?”
甘卿滿不在乎地一聳肩:“我家大門常打開,歡迎,來。”
於嚴和喻蘭川幾乎異口同聲:“不是鬧著玩的!”
甘卿笑了起來,不等喻蘭川變臉,她忽然抬起眼,輕輕地說:“你們知道什麼叫‘打草驚蛇’嗎?”
她左手指縫間夾著小刀片,像那天在麵店裏給智障少年表演玩硬幣一樣,刀片輕飄飄地在她幾個指縫間翻,處理得極其鋒利的刀鋒貼著她的皮肉,冷冷的光滾成一線,幾乎有幾分驚心動魄——
傍晚前後,甘卿和“馬哥”坐下聊天的早點小吃攤上,幾個男人坐在了甘卿他們坐過的桌邊。
“來了——”老板端著油乎乎的菜單走過來,目光往四下一瞟,彎下腰,壓低聲音說,“馬老六今天被一個女的從場子裏拔了份,當著人麵拎出來的,那女的個頭挺高,帽子遮著大半張臉,桌上這幾條痕跡就是她留下的。”
幾個男人聽完,掏出軟繩和尺,仔細地量了桌上的刻痕:“一樣長,三寸二分。”
“切麵平滑,一刀到底——什麼刀?”
“我沒看見。”店主小聲說,“我就看她伸手在桌上亂畫了幾下,馬老六看著都快尿出來了。”
“那就是指間刀,”其中一個男人說,“衛驍的絕活。”
“馬老六可不是什麼硬骨頭,但我不怕他跟警察招供,”另一個男人說著,伸手敲了敲桌上的刻痕,“我就怕這個。”
“那可是十七歲就能殺衛歡的人。”
“好在她現在就在燕寧,有固定地方落腳。”
幾個人對視一眼,店主壓低了聲音:“我們王總的意思,是不要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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