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杜嵇山是怕外人說閑話,還是真的喜歡胡唯。總之對他,是和另外兩個孫子不同的。
每每酒盅斟滿,他都笑眯眯地端起來,商量著問胡唯:“咱爺倆喝一杯?”
胡唯聽了,臉上掛著笑容:“哪能讓您跟我喝,我敬您。”
杜希擔憂著父親的身體,也擔憂胡唯,揪心道:“行了,差不多就行了,晚上還開車呢。”
“哎——你不喝還不讓你兒子喝,晚上你開回去一樣,沒看出來嗎,爸今天高興。”二伯杜甘有些吃味地緊盯著胡唯,在弟弟耳邊小聲說。“老三,你這兒子,養的可真值啊……”
杜甘杜希兩兄弟從小就不和睦,杜甘做生意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接觸,沒上過多少學,很瞧不起杜希優柔寡斷的脾氣,他也毫無道理地不喜歡胡唯,總私下罵這小子心眼多,喂不熟,因此話中時時不忘嘲諷弟弟的失敗婚姻。
杜希向來不和他一般見識,微微一笑,隻裝聽不見。
一頓家常年夜飯,熱熱鬧鬧吃到晚上八點,才紛紛起身撤桌。
孫輩的男孩們在幫著抬桌子,收椅子,幹體力活。
廚房裏,兩個兒媳還有一直照料杜嵇山生活的保姆趙姨在洗洗涮涮,這下,隻剩下二丫一個閑人。
她也不好意思做個甩手掌櫃,站起來要去幫忙洗碗,結果被她大伯母笑著推出去:“哪裏用得上你,快去外麵玩吧。”
得了令,她說上幾句俏皮話哄得兩個伯母喜笑顏開,就去客廳看電視了。
二丫喜歡看春晚,與大多數拿這台晚會當背景樂的人不同,她喜歡看,就是很認真在看,像是一定要完成新年裏某種儀式似的,聽到小品裏的荒誕話,往嘴裏送顆草莓,還跟著傻嗬嗬笑兩聲。
她吃草莓的方式也蠻嬌氣,隻吃尖,水靈靈紅豔豔的小山尖,蘊藏著整顆草莓最甜的地方。
不是嬌生慣養的壞毛病,隻因她小時候曾被送到姥姥家生活過一段時間,姥姥家在北方的一個縣城,冬天冷,供暖差,很多菜都存不住。老人又節省,東西爛了也不舍得扔,隻能撿好的地方吃。
比如香蕉發黑,一般都不是從芯裏黑,剝皮,白的地方還是很甜的。
蘋果有了蟲眼,一般都是從內往外壞,洗淨,周邊的地方依舊脆生。
幾年下來,就給二丫養成了這麼個吃啥都留一截的毛病,長大了也改不掉。
“杜豌,我新弄了兩部電影,過來一起看啊!”
身後有人粗魯推了推二丫的肩膀。
“一邊去,看電視呢。”二丫不耐煩地掙脫了下,手抓起一塊花生糖,撕開,眼睛始終不離電視。
小堂哥杜躍覺得沒勁,擺弄著她的頭發:“這有什麼看的,明天後天還有重播呢,走走走。”
“哎呀——”二丫急了,“你別搶我遙控器。”
杜躍論起年齡,隻比二丫大幾個月,雖是她堂哥,兩人也最沒大沒小。熱臉貼個冷屁股,他覺得怪沒趣。
見胡唯朝這邊走過來,杜躍側身坐在沙發背上提議道:“小胡哥,咱一會支張桌子打牌吧,杜豌不跟我玩,沒勁透了。”
胡唯雙手抄在褲兜裏,聞言將目光投向二丫,見她無動於衷,便爽快答應下來。
“行啊。”
“看看人家小胡哥,再看看你——”杜躍用手指重重彈了彈二丫的後腦勺。
二丫皺眉原本想罵杜躍,一回頭,發現杜躍手裏握著一部新手機,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誒?你那是什麼寶貝?”
杜躍是杜甘的獨生子,從小嬌生慣養,錢堆裏長大的,大學畢業後不肯工作,從他爹手裏借了筆錢和人合夥開了個電子會所。
所謂會所,用二丫的話說,就是個高級“網吧”。
一個供眾多無所事事富二代們消遣的地方。
搞些國外進口的電腦設備,安裝最流行的網絡遊戲;再放兩張他爸店中賣的進口家具,一張台球桌,幾個酒櫃,就算開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