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沒想到穆鏡遲竟然在這個時候進來,她臉上一慌,便趕忙笑著說:“小姐剛才說胃裏有點惡心,大約是早上沒有進食的緣故。”

穆鏡遲笑著說:“嗯,吩咐下人去準備吧。”

周媽見穆鏡遲竟然和顏悅色,大約是微微鬆了一口氣,沒敢停留,便迅速出了門,去樓下給我備早餐,離開的時候,還輕輕將門給帶關了。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穆鏡遲,他在我身後站了一會兒,便靠近我問:“氣消了嗎?”

我將臉別向一旁,不看他。

他卻傾著身,笑眯眯看向我:“鬧了一晚上,應該了餓了吧?”他停頓了下,又說“我讓廚房煮了你最愛的海鮮粥,陪我下去用點?”

他剛想來碰我的手,我反手便將他手用力一甩,然後退了十幾步說:“你別碰我!”

接著,我沒有看他臉色,轉身衝進了浴室,把門用力一撞,他被我關在了外麵。

我覺得還不夠,又把浴室門打了個反鎖。

浴室門是霧麵玻璃的,穆鏡遲的影子透過玻璃黑壓壓投射在浴室的地麵,正好被我踩在腳下。

他動了兩下,我以為他會走,可誰知道他耐心顯得好極了,他站在門口說:“就算和我鬧脾氣,也應該用完餐再和我鬧,出來。”

我冷笑說:“你惡心,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依舊沒有生氣,聲音也依舊出奇的溫和,他說:“我讓周媽把早餐端上來?”

我見他還不走,抓起洗手台上的化妝品和洗漱用瓶,便往玻璃門砸了上去,我歇斯底裏說:“你走啊!你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那門是玻璃的,很快便被東西碰撞出一條一條裂痕,可是卻沒有碎。

我喘著氣,我狠命的喘著氣,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我大哭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就是覺得憋屈的很。

我蹲在了地下,抱著自己,穆鏡遲一直沒有走,他的影子仍舊被我踩在了腳下,但是他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很快,周媽便把早餐端了上來,問穆鏡遲放在哪裏。

穆鏡遲答了句:“放在桌上,盯著她用完後,再告訴我。”

周媽答了句:“好的。”

穆鏡遲被我踩在腳下的影子終於晃了晃,他從浴室門口離開了,不過在他離開這間房間之前,他又對周媽說:“別讓她把腳割破了,把地下碎片打掃幹淨。”

周媽又答了句:“好的,先生。”

終於,穆鏡遲出了門,外麵寂靜了許久,又有一抹影子投射了進來,周媽在門外小聲詢問:“小姐,咱們先用餐吧?”

她見我沒有回答,又說了句:“先生已經走了。”

我這才從雙腿間緩緩抬起頭,過了差不多五分鍾,我把門給打開了,周媽在外麵站著,仆人們在外麵收拾著昨晚我砸掉的東西。

周媽把我從浴室內牽了出來,我坐在了床上,周媽將海鮮粥端了起來,用勺子攪拌了幾下,她舀了一勺,然後吹了吹,遞到我唇邊說:“小姐吃吧。”

我剛想張口含住,可是一張嘴,發出來的全是哭聲,我說:“周媽……”

周媽瞧見我這樣,趕忙將我抱在了懷裏,她拍著我後背說:“哎呦,我可憐的小姐,別哭,別哭,有什麼事情可以和周媽說,會哭壞身子的。”

我說:“穆鏡遲就是個禽獸。”

周媽說:“我知道,我知道。”

我強調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語無倫次說:“他、他道貌岸然,他偽君子!”

我用盡了所有我知道的形容詞來形容他,可是那種惡心感卻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宣之於口。

周媽以為我不諳世事,剛接觸男女之事才會覺得這麼惡心,雖然我沒有經曆過那種事情,可是也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隻是讓我無法接受的是,穆鏡遲竟然對我有這麼肮髒的想法,真是惡心……

周媽見我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便偷偷挨在我耳邊笑著說:“男女之事,小姐現在還小,所以不明白,等結婚了,自然就知曉其中的奧妙,倒時候您就會明白是人之常情,您啊,太把先生想得好了,先生是個男人,有這方麵的需求是正常,要是沒這需求那才不正常呢。”

我沒想到周媽竟然還和我說這樣的話,我受了刺激,激動的捂住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一輩子都不要做那種髒死人的事情,一輩子都不要!”

周媽瞧我這副激動的模樣,笑聲越來越大。

我又把周媽趕了出去,把門用力一關,然後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一直到下午,我睡得昏昏沉沉時,外麵有仆人在敲門聲。

我有氣無力的問了句:“誰啊。”

仆人說:“小姐,喬太太打來電話,說請您過去打牌。”

我從被子抬起了頭,看了一眼門口,便迅速拉開了門,仆人正站在門口。

我問:“電話掛了嗎?”

仆人說:“還沒。”

我說:“你去替我回句,說我等會兒就來。”

仆人說了聲:“是。”便緩緩從我門前退離了。

仆人一走,我便迅速回房換著衣服,當我看到胸口那顆朱砂痣時,我惱怒的衣服往床上狠狠一摔,在那站了一會兒,我又抓起衣服迅速穿了起來,出房間朝著樓下去了去。

穆鏡遲正在樓下看報紙,見我下來了,便看向我問:“要出門?”

我不理她,抓過仆人遞過來的錢包就走,穆鏡遲又看了仆人一眼,仆人立馬明白,很快上樓拿了件厚外套披在我身上,我知道是穆鏡遲示意的,我將衣服從肩上狠狠一抓,然後扔在地下說:“我不穿!”

便迅速上了車,沒再理他們,司機帶著我快速離開了穆家。

到達袁家,依舊是玩牌,牌桌上那些太太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開起了葷段子,我都悶不做聲聽著。

喬太太見我許久都沒說話,便夾著煙笑著睨向我問:“陸小姐,可聽得懂我們說的話?”

我悶不吭聲,丟著牌,又努力自作鎮定說:“有什麼聽不懂的,男女之事不就是男盜女娼的苟且嗎?”

這話把袁太太給聽笑了,立馬拍打了下喬太太的手說:“哎呀,要死的,你怎麼跟小孩子,說起這等事了。”

喬太太掩著紅唇笑著說:“還是小孩啊?沒多久就要成你家媳婦兒呢,這不提前教教?別到時候新婚之夜,就光蓋著被子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太太們,說起這樣的事,臉不紅心不跳的,就跟議論著今天吃什麼菜一樣正常。

袁太太當即笑著說:“你說得倒也是,清野從小沒有媽媽,這等事情估計還真沒人教過他,她姐夫又是個男人,更加不可能去教她這些。”袁太太瞧向我問:“清野,你可知道我們說的是哪方麵嗎?”

我有些心煩意亂,亂扔著牌說:“好端端的,說這些幹什麼,安心打牌不好嗎?”

喬太太瞧我臉色,便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忽然挨在我耳邊說:“男女之事啊,可不是男盜女娼,那可是通往極樂世界的通道,你要是不知道,等晚上,我帶你去瞧瞧。”

她說的曖昧又撩人,我盡量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抓著牌,自作鎮定的說:“我晚上沒空,有事兒呢。”

便扔了個八條,對麵的烏太太翹首以盼許久了,當即把牌一攤說了個:“胡。”字,接著烏太太笑得不行說:“陸小姐你今兒個不行啊,都快成炮手了。”

喬太太夾著煙,提著牌說:“上回贏回家的,今兒個自然要掏出來,這回可沒人幫她了。”

袁太太喝了一口茶,看了我一眼說:“慢慢打,不急的。”

打到中途,喬太太說去外麵抽根煙,正好又是休息時間,她走了沒多久,我說:“去趟洗手間。”

烏太太說:“你們兩人倒是同步的很。”

喬太太笑著回身問:“要來抽根嗎?”

烏太太回答說:“不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我去了洗手間,接著喬太太便去了大廳,等我來到大廳後,喬太太看了我一眼,我手上拿著一張紙,擦拭著雙手,走到她麵前坐了下來。

她遞了我一根煙,我自己點燃,抽了一口問:“怎麼樣?”

喬太太瞧了眼周圍之後,才挨在我耳邊說:“說是在金港那個碼頭進。”

我皺眉問:“有說什麼時候嗎?”

喬太太又瞧了眼周圍說:“二十八號那天晚上。”

我彈了彈煙灰說:“我知道了。”

我沒有多待,便起身從大廳最先離開,之後兩分鍾,喬太太便走了出來。

喬太太和袁太太一直交好,這等事情從她口中套出來,根本不是多大問題,女人之間的消息往來,不就是私下裏的你來我往嗎?

牌桌上的牌仍舊在繼續,好在他們沒再繼續那個話題,我也鬆了一口氣,打到晚上四點時,穆家來了電話,袁家的仆人說,那邊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吃晚飯。

我隨口說了句:“不回家。”

喬太太瞟了我一眼,不過沒說話。

袁太太問:“那在家裏吃?”

我笑著說:“我還有事。”

袁太太見我這樣說,也沒再繼續,到晚上六點時,牌桌準時散場。

我從袁家走出來,外麵正好下雨,喬太太還沒走,正穿好外套看向我問:“要不載你一程?”

我剛想回絕,她沒有理我,直接拉著我手鑽上車說:“我知道你今晚沒事,走吧一道跟我去吃飯。”

我沒料到竟然會被她拆穿,但也懶得解釋什麼,今晚確實不想回去,不想去見那些不想見到人。

我不知道袁太太要帶我去哪裏,坐上車後,她便吩咐司機開車。

那司機便輕車熟路的從袁家門口開走。

等著停在一處街角後,她拉著我下了車,我見周圍都沒有飯店,剛想問喬太太這是要帶我去哪裏時,她直接帶著我進了一條極窄的巷子,然後我們便通到春蘭院的後院。

我沒想到喬太太竟然真把我帶來了這裏,我剛想說什麼,她捂住我唇,朝我做了個噓的動作,便拉著我朝樓上走,很快媽媽就出來迎接我們了,她一看到喬太太自然跟看到熟客一樣想打招呼,不過,一瞧見拉著我的我,又愣了幾秒。

喬太太也懶得理她說:“老規矩,見子柔。”

媽媽也是個見慣了場麵的人物,當即便領著我們上去,到達一間極其隱秘的包房時,頭牌就抱著琴進來了。

他抱著琴嫋嫋的行了一禮,喬太太揮手說:“行了行,過來吧。”

那子柔和喬太太是真的很熟了,便走了過來,剛一坐下,整個人就往喬太太懷裏倒,可憐兮兮,眼淚汪汪的哭著說:“你今兒怎麼才來看我。”

喬太太大約是礙於我在場,尷尬笑了笑,然後把子柔推了推說:“今兒來我們是有正事。”

子柔放下了手上的琴,替我們斟茶媚笑著問:“什麼正事?難不成讓我伺候你們兩個不成?”

喬太太呸了一聲,子柔這才低眸繼續斟著。

緊接著喬太太又說:“你先出去,我有話想跟陸小姐說。”

那子柔極其乖巧,放下手上的茶壺,便說了句:“喏。”再次抱著琴緩緩退了出去。

裏麵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後,喬太太將我拉了起來,將我拉到一處牆下,然後將牆上一幅畫給拿了下來,很快一個小口子就出現在我們眼前。

喬太太示意我過去看,我還沒明白過來什麼,就被她推了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猝不及防的,兩具光裸著交纏的身體瞬間出現在那口子內,裏麵的女人似痛似快的啼哭著。

我整個人一懵,腦袋一片空白,站在那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喬太太挨在我耳邊卻很冷靜說:“這就是男女之事,新婚之夜就是這樣。”

那女人細細碎碎的哭聲,和男人壓抑的喘息,如魔音入耳般穿我腦袋,我將喬太太手上提起的那副畫,往牆上用力一放,轉身就跑。

我一坐下,便狠狠灌了自己一杯水,平息著自己混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