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一切都是我錯了?”穆鏡遲似乎在隱忍著自己的情緒,他手握在桌角處,深呼吸了一口,平息下自己情緒說:“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老實,也怪我,這幾天身子不適,一時沒看住你,竟然教你闖這麼大禍事來,現在整個袁家因為被你這樣一鬧,幾乎亂成了一團,倒教我生氣不是,不生氣也不是。”
他指著我說:“跪著,給我好好跪著,我沒說讓你起來,不準起來。”
穆鏡遲左右對我不過是這些招數,我也死豬不怕開水燙了,跪著,便跪著。
他看了我半晌,眼神裏有氣有怒,最終卻是無奈,他從椅子上起身,從外麵招來了周管家,問袁家那邊的情況,周管家對穆鏡遲說:“那邊情況很不好,平洲大牢被劫後,被帶走了好幾個至關重要的人物,以及袁太太那邊的事情,聽說在袁成軍趕回來後,連平洲大牢的事情都來不及去處理,直接便把袁太太給打進了大牢,現在那個小倌也在袁成軍手上。小倌對那件事情供認不諱,可袁太太卻死咬著說沒有這一回事,完全都是小姐的陰謀。”
穆鏡遲大約已經猜到了事情的走向,他站在那聽著不說話,周管家又說:“袁太太還說,她之所以會在淩晨兩點,調走平洲監獄一半的守衛,是因為小姐拿那個小倌來威脅她,說是若是她不這樣做,便要在九兒麵前汙蔑她和那小倌,而那小倌是小姐的幫凶,之所以會說他們之間有關係,完全是受小姐指使,總之那邊已經亂得不成樣子。”
周管家說到這裏,停頓了幾秒說:“先生打算如何處理?”
穆鏡遲緊皺著眉頭說:“還能怎樣處理,難道真不管她?”他目光落在花園裏的一棵合歡樹上:“袁太太是留不住了,所以她身上的髒水有多少,真假又是多少,已經不會有人去在乎,既是如此,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事情推脫到底。”
周管家不明白穆鏡遲的意思,他略微疑惑的問:“您的意思是?”
“不管袁太太和那小倌之間是真還是假,平洲大牢這件事才是關鍵,所以,要脫得幹淨。”穆鏡遲說:“應該過不了多久,袁成軍便會過來問我要人對證。”
他想了想,對周管家說:“就說她人昨晚一整夜都在我這裏,未出過穆家大門,至於平洲的事情,她一無所知,關於小倌——”
周管家提醒穆鏡遲說:“那小倌也在小姐院子裏住過一段時間,不好脫關係啊,若是要將小姐從這兩件事情當中完全脫掉關係,先生,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穆鏡遲似乎也想到了這層,他沉吟了半晌,負手在門口走了兩步,他影子在大門口來回晃了兩下,最終停了下來,他再次對周管家說:“你去把秦春來找來。”
秦春來是喬太太的丈夫,做藥材生意的。
周管家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立馬說了一聲是,他正要轉身走的時候,穆鏡遲又說了句等等,周管家停了下來,穆鏡遲對他吩咐:“他要什麼,便給什麼。”
周管家又再次說了一聲:“是。”
接著車子便停在了門口,周管家迅速上了車,車子帶他離開了穆家大門。
周管家前腳剛走,後腳王淑儀便趕了回來,到達穆鏡遲身邊後,便對他說:“先生,袁家那邊傳小姐過去。”
確實如穆鏡遲所料的那樣,袁家過來傳人了。
穆鏡遲回頭看了我一眼,一臉的陰鬱,他對王淑儀說:“就說就來。”
王淑儀點頭,又從穆鏡遲麵前退離,去袁家回稟話。
穆鏡遲從門口走到我麵前,他居高臨下看向我,長長的影子壓在我身上說:“我上輩子一定欠了你什麼,所以這輩子才要替你收拾那一堆的爛攤子,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省心。”
一見他竟然不像平時那麼凶,也沒有責罰我,我被他抓回來的怨氣也少了一些,便幹脆服了軟,然後怯懦懦的伸出手,扯了扯他衣角說:“姐夫,我、我知道錯了,下次,我再、再也不敢了。”
我說完,便立馬抬起了眼眸眨巴眨巴著眼睛瞧著他。
他卻並不吃我這套,而是挑眉反問:“還有下次?”
我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趕忙改口說:“沒有下次,這是唯一一次!”我舉手發誓說:“姐夫,真的,你相信我。”
大約是我認錯態度良好,穆鏡遲壓下臉上的情緒,然後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水說:“但願你不會再有下次。”
我見屋內安靜的很,總少了些什麼,忽然想起不見王芝芝,便問穆鏡遲:“姐夫,她呢?”
穆鏡遲揭著茶杯的蓋,半抬眸看向我說:“一大早去了袁家。”
也對,如今袁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還是關乎王鶴慶她姐姐的,王芝芝自然是一早趕了過去。
我想了想,覺得膝蓋有些疼,便捶了捶膝蓋。
穆鏡遲注意到了,不過他並沒有多言,而是品了一會兒茶,才對我說:“現在知道疼了。”
我立馬眼巴巴點了點頭,無比希冀的以為他會讓我起來,可誰知道,下一秒,他又說:“我看還不夠疼,還差個搓衣板。”
他剛想喚丫鬟拿搓衣板過來,我立馬衝了過去抱住他雙腿,一副快要哭的模樣說:“我知道錯了嘛,姐夫,你就饒了我這一回,我是真疼。”
他無動於衷問:“跑碼頭的時候,怎麼不疼。”他微擰眉教訓我:“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還不敢麵對承擔,你以為跑,就能夠解決事情?你以為跑到國外,就沒人找到你?”
我愣怔了幾秒,原來穆鏡遲沒發火的原因,竟然以為我逃跑是為了躲避袁家那一攤被我鬧出來的事,他不知道我不過是為了逃出袁家和他以及外公的管製?
一瞬間我像是了解了什麼,所以他現在才會如此心平氣和的坐在這教訓我,不過想來,也確實是如此,現在的袁家一團亂,我在這個時候逃走,多少看上去是有點害怕承擔後果的意思。
他既然這樣認為,那我幹脆將他以為的裝到底算了,反正現在逃也是逃不走了,這麼輕易被抓回來,可見以後要是想逃回來,還須得精密計算了才好,這次是自己太過匆忙了。
對於他的教訓,我依舊抱著他腿哭著說:“我不跑我還能幹嘛?難道等著袁家查出來,然後來抓我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王鶴慶,黑的能夠說成白的,我哪裏是她的對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每次都不幫我,還跟著他們欺負我,我留在這幹什麼,留在這裏還有意思嗎?”
說到這裏,我哭得更為大聲了,摸著眼淚抽搭著說:“你看我被你抓回來後,你就是這樣,端著長輩的架子來訓我,你說我害不害怕?我害怕的呀。”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往他褲子上擦著說:“姐夫,你現在都不疼我了,除了對我凶,還是對我凶,你自己去算算,這半年裏你對我發了多少次火了,每次都說是我的錯,宋醇來看我,是我的錯,王鶴慶欺負我,是我的錯,現在我隻差連呼吸都成了錯,你還讓不讓我活了,你要是不讓我活,那你告訴我啊,我死給你看行不行。”
對於我撒潑是的鬧法,穆鏡遲眉頭緊皺,又看到我擦在他褲子上的鼻涕和眼淚,他大約有些受不了我這樣的行為,便把帕子遞給我說:“說你兩句都還說不得了,自己擦擦,像個什麼樣子。”
我這才將帕子從他手上一扯,便胡亂擦著,擦了好一會兒,他又說:“起來吧。”
我看了他一眼,他見我不動,又問:“怎麼?還不起來?”
見他鬆了口,我麻溜的從地下爬了起來,可爬了好幾下,因為腿軟的厲害,又跌了下去,穆鏡遲朝我伸出手,將我從地下給拉了起來,然後把我拉在他身邊坐好,他見我臉上還是跟個花貓似的,便從我手上拿過手帕,手抬起我下巴輕聲說:“你以為我想凶你,想罵你,你以為我是嫌自己沒清淨日子過?自從你回國,你去看看你幹了多少混賬事,哪次不是我在後麵追著替你收尾。”
一見他還說,我張嘴又想哭,他指著我,沉聲說:“再給我哭一聲試試。”
我隻能把眼淚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然後委屈巴巴的看著他。
穆鏡遲繼續替我擦著灰撲撲的臉說:“竟然一晚上替我闖出這麼一幢禍事來,真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等他擦幹淨後,大約是我身上還是髒得不行,一向愛幹淨的他,有些看不下去,便對外麵的丫鬟說:“帶小姐上去,把這一身都洗幹淨。”
終於見他氣消了點,我立馬抱著他撒嬌說:“還是姐夫對我最好了,最心疼我了。”
穆鏡遲也沒有推開,任由髒兮兮的我吊在他身上放嬌,吊了好一會兒,他才拍了拍後背說:“行了,快上去洗漱洗漱。”
之後丫鬟這才帶著我上了樓,到達樓上後,周管家便把秦春來找來了,那秦春來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藥材商,之前還能夠在藥材這行站穩一處腳跟,不過是完全因著自己的太太跟王鶴慶的關係,現如今喬太太死了,生意自然是一天一天做不下去了,他這樣的人物,能夠在這樣的時候見到穆鏡遲,這對於他來說,無疑是莫大的榮幸。
他看到穆鏡遲後,當即便趴在地下行了一大禮。
穆鏡遲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後讓他起來了,丫鬟們引著他坐在穆鏡遲的正對麵後,便和他交談著,至於交談了些什麼,因為隔得太遠,所以我聽不清楚,便站在樓上一會兒,又跟著丫鬟進了房間洗漱。
等我洗漱完出來,下樓後,秦春來已經不見了,我擦著頭發疑惑的在大廳內搜索著,穆鏡遲在那和周管家說著話,見我下來了,便問:“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