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若見著我這般模樣,指不定,又要哭鼻子了——她呀,哭起來嗓音比銅鑼聲還響,可吵得人耳朵疼……”陶敬之又彎起如夜的眸,眼中仿佛陌上盛開一片簇瓣爛漫的桃花,“再者,我若現在去見,隻會給她平添蔑言……”
“定局既已難改,不如相忘江湖。”
江湖。
哪能那麼容易忘記……
一段守候十年的青梅之戀,一份咫尺天涯的竹馬情緣,一雙相見時難別亦難的對望鴛鴦,就此放棄,何其可惜。
湖心閣。
路瑤垂頭喪氣地趴在矮木幾上,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當真,就這麼算了嗎……”
“各有各的選擇,勉強不得。”古清雲身後跟著古木,悠悠踱步至琴桌,伸出玉指輕撚一弦。
“可這結局太過不盡人意了……不對!這陶敬之會這般想,是因著李姑娘已被賜婚……”路瑤忽記起一件要事,驀地抬頭麵向古清雲,“掌櫃的,你莫不是與宮中之人商議過?”
古清雲長手一頓,眼角隱隱有些抽搐,嘴上卻道:“何時?我不記得了。”
路瑤:“就是前幾天你跟人賣屁啊不是——下棋那會兒啊!”
古清雲:“……哦?”
路瑤:“……”
哦。
哦個毛線!
古木悄悄拉住路瑤的衣袖,附耳輕笑:“少爺把人趕走了……”
路瑤豆眼一瞪:“什麼!搞砸了?”
古木尷笑解釋:“那日少爺心情欠好……”
“那就是搞砸了嘛!”路瑤一叉腰一跺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婆娘樣子,對古清雲昂挺首胸,“老身怎會養了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
古木僵著笑,默不作聲地退離可能即將成為案發現場的內閣。
原本氣焰正旺的路瑤在觸及古清雲寒冰直下三千尺的殺人目光後,頓時熄火菴菜,正襟跪坐於他前,儼然一個乖乖媳婦。
“我……我這不是……關心麼……”路瑤小聲嘟囔著。
“關心則亂,而你入戲太深。”古清雲斂了寒氣,手指一彈路瑤的腦門,冷然道,“李小姐的事,我會另外安排,不急——接下來,暫且讓陶敬之多多養傷吧。”
路瑤照常揉著痛處,乖乖應道:“哦。”
話雖如此,路瑤始終鬱悶得慌。
心境難平的她隔幾日又不由自主地晃到李府宅前,然猶豫半晌,始終躲在石獅子後,未敢上前。
她還沒想好該如何向李敏言交代。
路瑤咬住手指甲蹲下身,無心在意過往行人對她的側目。
一來時機未到,二來與陶敬之有約。
況且就算李敏言現在知道了,照他們互顧對方的性子,兩人定先抱頭痛哭一番然後戚戚告別……不說那場景催人淚下,隻怕掌櫃的安排尚不知消息,倆口子就這麼好聚好散了……
那她盡的這人事就是罪過。
唉!
可叫她這麼憋著,著實難受得緊。
“路姑娘?”
直到一聲輕喚打斷了路瑤的糾結。
路瑤應聲抬頭,發現陽光下站著一粉一綠的俏麗主仆,不是李敏言與綠衣,又是誰?
“你……”李敏言瞧著她保持原地蹲大便的姿勢,水眸撲閃起不解,“在做甚?”
“莫非是隨地方便?”綠衣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直叫李敏言噗地笑出聲來。
……
真是個耿直的丫頭。
路瑤翻了個大白眼,站起身朝她們施以抱拳禮,扯笑道:“好久不見李姑娘,路瑤甚是想念。”
“我家小姐不喜歡女人!”李敏言正要張口,虎妞綠衣卻睜大了眼,搶先道。
……
很好,她成功地引起了路瑤的注意。
“咳咳……”路瑤假咳兩聲,遂義正言辭,“巧了,路某也喜歡女人啊不是——路某也不喜歡男人啊不是——我是男人——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