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裏許久,鍾羽心思忽地澄空,緩緩閉上了眼睛。
閉目之下,鍾羽靈覺也隨之而隱,於外物變化,絲毫不知,隻在心中演化出萬物來。
外間之物動而動、止而至;心間有葉脫枝而去,卻不落下,滯於空中。
外間風忽起,塵葉俱起,鍾羽衣袂微揚;心間有漣漪生,萬物俱動,那葉落地。
霎時,外界心間,風止物靜漣漪平。
隻見鍾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世間萬物始生。
鍾羽右手捏成劍指,屋中有劍輕鳴。
“咄”鍾羽右手一轉,輕輕吐出一字來。
隻見一道白光穿窗而出,白虹貫日一般,直擊鍾羽對麵假山。
“轟隆”一聲響,假山碎裂成渣。
緩緩睜開了眼睛,鍾羽右手輕轉,石渣之中白光飛出,到了他額頭三寸處,便即停滯不動。
正是入了劍之徒境,可馭劍擊敵!
可禦使天地元氣!
可蹈空而行!
鍾羽站起身來,亮銀小劍繞身遊轉,一步一上,踏空步天,作偈道:
入山修行有一年,方知我是凡中仙。
他年我若得大道,一劍破去九重天!
一首偈作完,鍾羽已來到了屋頂之上,遙望遠處,心中頓時生出了萬丈豪情來。
正要乘興再做一首時,卻聽一聲嗬斥傳了來,鍾羽一個踉蹌,險些從空中摔將下來。
“逆子,還不給我滾下來!”
正是鍾羽其父!
卻原來,鍾父正於院中閑坐之時,忽見鍾羽踏空而上,以為他在修煉仙家神通。鍾父心下忖道,自家兒子所為,雖非是讀書正途,倒也算刻苦用功,當下微微頷首,心中也自欣慰。
便在這時卻聽得鍾羽誦出那四句詩偈來,鍾父心中不禁大怒。
須知儒家最重天、地、君、親、師。
而鍾羽那詩偈中說什麼“一劍破去九重天”什麼的,於鍾父而言,實在是狂妄之極,沒有一點規矩,更無一點尊卑之念,他又如何不怒?
頹然落到地上,鍾羽極不情願的走出院子,來到了自家爹爹院中。
其後自是可想而知,鍾父大大的訓斥了一頓鍾羽,更險些將許久沒用過的戒尺取來、將小黑屋打開,幸得鍾羽乖覺,隻說自己一定改悔,又有鍾母在旁勸解,且鍾羽好不容易才回來了一次,才免去了責罰,隻是訓斥便了。
回到院中,鍾羽捂著有些發暈的頭頸,連聲道:“慎言,慎言……”
那日之後,鍾羽在人前時,多是沉默寡言,即便說話,也是慎之又慎,不敢稍愈距。
見此情景,鍾父自是大為欣慰,暗道:“那一日的訓斥,果然還是很有用的。”
便是鍾老爺子在全家都城外的法用飯時,也時常誇讚鍾羽,順帶著又說道一下鍾羽他大伯鍾蕭,每次話末都是:“待你大伯回來時,欲兒你要好好教一教他,若是他敢不聽你的話,爺爺就用拐杖敲他。”
鍾羽每次都隻得無言點頭。
這日鍾母要和鍾羽二伯母去法源寺拜佛,鍾母要鍾羽同去。
鍾羽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想到自己能待在家裏的時日已是無多,便應了下來。
同行去的,還有鍾羽二伯母的女兒,鍾秀。
這鍾秀隻比鍾羽小了兩個月,樣貌秀麗可人,性子和鍾母、二伯母一樣,都是那般溫柔賢淑。
鍾羽和這個妹妹的關係也不甚親近,這倒非是兩人有什麼嫌隙,而是因鍾羽自幼便不善與人交流之故。
這次鍾羽回家,和自家這個妹妹也隻是說了不過四、五句話而已。
同去法源寺的路上,兩人也隻是點了一下頭,算作招呼了一下,並未說話。
近幾個月來,鍾羽已不再隻是翻讀儒家經典,也已開始鑽研道佛兩家經冊典籍。
是以,在陪著自家娘親、二伯母和妹妹鍾秀,來到香堂靜室中休憩之後,鍾羽便走出靜室,找尋寺內僧人問經去了。
這法源寺果然不愧是都城左近香客最多的寺廟,鍾羽隻是在寺後隨意找了個僧人攀談了幾句,便覺大有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