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筠之行至城門樓下之後,略微抬手,叛軍一方的攻城,便停了下來。
一時之間,周圍的隻聽得到那些被燙傷的叛軍哀嚎聲!
見狀,城門樓上的眾人全都垂眸向下。
很快,顧筠之的聲音,便從城門下郎朗傳來:“榮則,你聽清楚了,我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我隻要蘇伶婉!隻要你肯交出蘇伶婉,我現在便可以懸崖勒馬,放這遂西城的百姓一兩條生路!”
他的聲音,極大!
即便周圍哀嚎聲不斷,卻足以讓眾人聽清楚。
也正因為如此,在他語落之後,眾人的臉色,全都變得難看起來!
榮則冷冷的,注視著顧筠之,沉聲問道:“我若是不呢!”
“你若是不的話……”
顧筠之沉冷一笑,仰頭與榮則四目相對,神情冰冷到:“我會火燒遂西城,這遂西城的城門,半個時辰燒不開,一個時辰也總該能燒開了,不過等我把城門燒開之時,我會下令屠城,讓遂西城的百姓,陪著你,陪著你的皇後娘娘一起死!”
聽聞顧筠之此言,榮則臉色一沉,卻沒有立即出聲,而是轉頭看向蘇伶婉!
他受皇上所托,絕對不可能交出蘇伶婉!
但是,這話他現在卻不能宣之於口!
舍一城之黎民,隻為保皇後娘娘一命!
如果坐實了這件事情,那麼今日即便蘇伶婉托出生天,今日之事隻怕也會被有心人利用,成為他們對蘇伶婉口誅筆伐的由頭!
這顧筠之才智過人,什麼都可以算計到。
如此之人,不能為朝廷所用不說,還與朝廷為敵,當真可惡透頂!
“榮則!”
顧筠之等了半晌兒,見榮則不語,不禁緊皺著眉宇,沉聲說道:“不要在那裏給我裝啞巴,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說完話,他朝著身邊人招了招手!
很快,便見他的親隨,取了火把點上,然後快步上前,遞到了他的手裏!
顧筠之握著火把,神情恣意道:“我知道,讓你把皇後娘娘交出來,那需要魄力,我可以給你一刻鍾的工夫好好考慮!一炷香之後,你若仍舊冥頑不靈,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聞他此言,榮則麵色一沉!
眉宇緊皺了一下之後,他瞳眸圓瞪著,伸手指著顧筠之,怒道:“顧筠之,你休要欺人太甚!”
聞言,顧筠之冰冷一笑,一雙眸子,危險眯起,他的視線掃過早已圍著遂西城擺好的幹草車,輕狂聲道:“現在,我強你弱,我就是欺你,你能奈我何?”
“你——”
榮則氣極,怒指著顧筠之的手,上下輕顫了兩下。
見狀,始終不語的蘇伶婉,忽然輕彎唇瓣,然後輕聲說道:“答應他!”
“皇後娘娘!”
榮則神情遽變,一臉震驚的看著蘇伶婉,脫口喊了她一聲:“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
“本宮的耳朵,又沒有聾!”
蘇伶婉神情淩然,轉身看向榮則,眸色沉冷的凝著對榮則:“本宮讓你答應他!”
“可是……”
就在榮則,緊皺著眉宇,剛剛說出可是二字的時候,元寶忽然焦急聲道:“皇後娘娘,萬萬不可啊!顧筠之……他會殺了您的!”
“本宮知道!”
蘇伶婉冷然的將視線從榮則的身上,移到元寶的身上,她唇角笑意雖冷,弧度卻加深了些許:“如今,遂西城中的我們,已然陷入困局,本宮覺得與其坐以待斃,等著顧筠之焚城,等到他燒穿了城門衝進來,倒不如我們自己兵行險招!”
聽聞蘇伶婉一席話,在場眾人的臉色皆都青一陣白一陣!
片刻之後,意會到其言語深意,知道她是想偷襲顧筠之的心兒,連忙搖了搖頭,出聲說道:“皇後娘娘您現在身懷有孕,外麵又是那麼危險,您想要去暗算顧筠之,隻怕……”
“去與不去,最壞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們為何不去爭上一爭?”蘇伶婉看著心兒,:神情淡漠道“困獸猶鬥,況人乎?”
聞言,心兒咂了咂嘴角,用力緊咬了唇瓣。
蘇伶婉蹙眉,轉頭看向城門樓外的顧筠之,冷聲問道:“如若本宮出城,你就會放過遂西百姓,此言可當真?”
城門外,顧筠之見蘇伶婉忽然如此言語,頓時心跳一窒,眼底泛起興奮的光芒:“自然當真!”
蘇伶婉聞言,雙眸微斂:“君子一言!”
仰著看著他的顧玉芝應道:“快馬一鞭!”
“好!”
蘇伶婉靜靜的,看著顧筠之,輕點了點頭道:“熄了你手裏的火把,半個時辰之後,本宮會自行出城!”
聞言,顧筠之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出城就出城,何必還要再等一個時辰?蘇伶婉……你休想拖延時間!”
蘇伶婉低眉將顧筠之的神情看在眼底,然後哂然一笑,對顧筠之微微挑眉,陡地沉聲喝道:“顧筠之!當初你妹妹死的時候,本宮可以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梳妝打扮的!她直到死的時候,都是美美的!而今日……本宮知道,本宮必死,想要再行梳妝打扮一番,難道不行嗎?”
顧筠之聽聞蘇伶婉忽然提到顧明珠,不禁心下一陣絞痛!
隨著蘇伶婉話語,他不由自主的,開始在心中想象著顧明珠臨死之前的樣子!
因此,他的俊臉之上,漸漸露出了悲痛之色!
蘇伶婉見顧筠之如此,唇角幾不可見的輕勾了勾,學著顧筠之早前的樣子,朗聲喊道:“本宮為了遂西百姓,心甘情願出城受死,隻不過說到底,本宮總是一國之母,本宮想要走的有些尊嚴,所以才跟你要這一個時辰去梳妝!一個時辰,你能幹點什麼?即便你能燒得開這遂西城的城門,還需跟榮則他們交手,好生廝殺一陣子呢……本宮言至於此,你若還是不答應,那麼便隨意吧!”
語落,她也不管顧筠之答應還是不答應,不再跟他多做糾纏,轉身便離開了城門樓!
隨著蘇伶婉的離開,城門樓下的顧筠之,那臉色那叫一個變化莫測!
在臉色,一連變了又變,沉了又沉之後,他心知朝廷大軍,跟叛軍那邊,如今應該正打的難舍難分,根本就趕不回來,到底將手裏的火把,遞給了身邊的隨從,有恃無恐道:“不過是一個時辰罷了,我諒你也沒什麼花招好耍,且容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