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喜呆呆的與他對視,他突然在她耳邊輕輕耳語,那聲音那樣低微,幾不可聞,可是阮小喜還是聽到了,她睜大了雙眼,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不由的追問,“你說什麼?”
白沙尚未回答,黑暗中卻又驀地想起另一個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冰冷,滄涼,帶著一絲絕望。
“你還是不舍得殺死她嗎?”
阮小喜循聲望去,暗暗的燈影裏,重重疊疊的簾幕後,一個人影緩緩的走了出來,同時,一股涼涼的香氣也暗暗的襲了過來,藍色撒花裙,冷若冰霜的臉,阮小喜怔了怔,失聲叫了出來:“四夫人。”
“我不是什麼四夫人,我是他的夫人。”那女人倨傲的說。
阮小喜看看白沙,又看看冷如霜,無聲的笑了笑。
“賤人,死到臨頭還要笑,你不知道,我有多厭惡你的笑!”冷如霜皺起眉。
阮小喜並不搭理她,隻是轉向白沙,說:“怪不得你總是不肯說出真正的竊玉人,卻原來她是你的夫人,不過白幫主真是大手筆,不管是真夫人還是假夫人,統統送給別的男人,難道那塊玉,那薔薇園下的珍寶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她說完輕聲喟歎,轉而又對冷如霜說:“真是難為你了,為了這個男人,你居然要去討好楚家老少兩代人,隻是,你怎麼不肯細細的想一想,若他真的愛你,又怎麼肯置你於如此境地?”
“住口!”冷如霜厲聲叫道:“我和他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多嘴,你還是少說幾句,這樣,我也許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我一向就是愛多嘴,越是快死了越得多說幾句不是嗎?免得死了就張不了嘴,我隻是可憐你,守著這樣的男人,隻怕今後的下場會比死還難。”
“要你管!”冷如霜突然奪過白沙手裏的匕首刺了過來,白沙卻猛地擋在了她的麵前,“小霜,不要!”
冷如霜一刺受阻,不由惱怒萬分,大叫:“白沙,你還是舍不得嗎?你是喜歡上她了嗎?是不是?”她厲聲尖叫。
白沙不回答,隻是說:“你不能殺她!”
“好,我若不能殺她,便殺了自己,總也好過看你負我!”冷如霜說著,一橫匕首竟然真的向自己的脖間刺去,白沙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攔住了她,一番好言相勸,冷如霜總算又平靜下來,狠狠的瞪了阮小喜一眼,“暫且留你的命,但我一定不會忘了取。”
白沙擁著她走出去,臨出門前,卻又表情複雜的看了阮小喜一眼。
周圍很快又陷入一片死寂,阮小喜不知白沙又在打什麼主意,心中忐忑不安,身子卻又被綁著,她掙紮了半天,那繩子卻越勒越緊,想來竟是用特殊材料編製而成,她不敢再亂動,隻是抬頭去看窗外的夜色,夜色濃黑,如同她的心,也是漆黑一片。
陡然間就想起那一夜來了,那一夜,黑衣人將她團團包圍,她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道楚青語會突然出現救了她,楚青語,她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卻又很快凋謝下去。
夜已深,她依然無眠,隻是大睜著眼看著蒼茫的夜色,白沙汀上的燈火已全熄,眼睛已不可見物,耳朵卻又出奇的靈敏起來,她聽見初冬的風,在白沙汀的房頂上呼嘯著吹過,聽見湖水拍浪的巨大聲音,風從窗縫裏灌進來,吹在她的臉上,竟是冷得刺骨,隱約的,耳朵裏突然又多了一種聲音,窸窸窣窣的,她以為是老鼠,便大聲嗬斥了一句,她不喜歡老鼠,討厭那種喜歡在黑暗中活動的灰不溜秋的小東西,但那老鼠顯然並不怕她,那窸窣聲反而更大起來,阮小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難道白沙汀上連老鼠都這麼猖狂嗎?想到那麼髒的小東西有可能跳到自己的身上來,或者從自己的腳麵上跳過,阮小喜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靈機一動,捏著嗓子開始學起了貓叫,這一招果然有些見效,那聲音果然消失了,她鬆了一口氣,可過不多時,那聲音重又響起來,這回的聲音更大,竟似是一隻老鼠拖著很大的衣服在走,天哪,這老鼠,該不會成精了吧?以前看的誌怪小說裏的那些成精變幻成人形的動物全都在麵前浮動,而黑暗又帶給人無窮的想像力,阮小喜快要被自己的幻想嚇死了,嘴裏卻還在怪模怪樣的學著貓叫,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叫聲有多麼難聽,耳聽著那聲音越來越近,阮小喜不由渾身僵硬,這時,猛覺有個什麼東西拂上了自己的嘴,她一害怕,差點背過氣去,好在那魂魄沒走遠,聽見隨之而來的一個聲音,重又回歸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