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她將來一直那麼委屈地遷就自己,他要給她一個很好很好的傅凜。
要給她一個水靈靈光彩照人,讓她望之心喜的傅凜。
隻是這樣而已,他沒要借此對付誰。
“雖與你做這筆交易是臨時起意,但我沒打算賭你的人品,也沒打算賭我的運氣,更不可能賭傅家的仁慈,”傅凜望進堂姐的眼底,直言不諱,“尹家姐弟為何被送到我那裏,我早猜到了。”
他此言一出,傅淳的麵色霎時刷白,難以置信地將牙關咬得死緊,眼睛瞪得大大的。
傅凜唇角勾起沒有溫度的弧,語氣無波無瀾:“傅家推你這個衛戍校尉背下所有黑鍋,分量足夠,責罰力度也足夠,所以官學書樓失火案便隻到你為止,沒人再往下查,連當日鬥毆的另一方是誰都沒個定論。畢竟,若再往下查,或許就要牽出當夜與漕幫當街鬥毆的人,是傅雁回的姻親外甥這件事,對麼?”
傅淳眼中盛滿驚疑,鼻翼微微翕動,周身似乎凝起防備的氣團。
“三堂姐莫慌,這些不過是我這一個多月裏閑來無事時,窩在書樓中胡亂揣測的,未經實證。”傅凜無害地淡挑眉梢。
“倘若我沒猜錯,失火的源頭其實並非漕幫的人,或者說並不能全賴在漕幫頭上。真相或許是,當日與他們鬥毆的尹華茂非但難辭其咎,且多半至今都還有跡可循。而漕幫嘛,大約是暗地裏與傅家達成了什麼交易,得了好處,這才舍了那五個涉事的幫眾,始終沒有咬出鬥毆的另一方是尹華茂,對麼?”
若不是尹華茂那莽撞的蠢貨留下了連傅家都掃不幹淨的把柄,而那把柄又正好足夠將處於傅家核心的傅雁回拉下水,以傅雁回那從不低頭服軟的性子,怎麼可能拉下臉麵親自將他送到桐山!
當日傅雁回不但生受了傅凜的冷漠以待,態度雖冷淡卻還算客氣地委托傅凜代為收留尹家姐弟——
按照傅雁回平常的行事做派,當真可算是破天荒的奇觀。
傅凜事後冷靜下來稍一推敲,再連上裴瀝文說的官學書樓失火案相關種種,很快就明白了整件事裏許多蛛絲馬跡下的貓膩。
在傅淳震驚到無以複加的眼神中,傅凜哼笑出聲:“京中言官禦史們之前彈劾傅家無果,不就是因為沒有直接指向傅家核心的實證麼?”
而言官禦史們的彈劾奏折不要錢似地往上遞,誰敢說這背後沒有陛下的默許?
畢竟今上對日漸坐大的世家勢力,早已隱隱顯出不容之意。
“所以,三堂姐不必為我擔憂,我既開口與你交易,心中就自有後手。若傅家與我為難,那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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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淳震撼地望著眼前的五堂弟,腦中有許多感慨千回百轉。
自當年傅凜被送到桐山別業後,無論家主、老太君還是傅雁回,對他的事都是能不提就不提,隻不準家中有人私自去桐山擾他養病。
這幾年傅凜名下商事多由裴瀝文出麵奔走,本家的人沒機會見到他,對他的事大都是從外麵聽來的。
就傅淳所知,臨州各城但凡透過裴瀝文與傅凜間接交過手的大小商家,對傅凜的評價都很複雜。他們歎服於傅家五公子的識謀善斷與果決膽色,卻也非議著他的皮裏陽秋與手段狠辣。
從前傅淳認為,這些不過是因傅凜甚少露麵而顯著神秘,外人再加油添醋地傳來傳去,最終就三人成虎罷了。畢竟隻是個還沒滿十九的年輕人,再怎麼也不至於有旁人口中那樣複雜深沉的狠辣吧?
直到此刻,傅淳才知從前對這個五堂弟誤判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