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鳳歌回握住他,笑著與他並肩走在廊下。
“要我說啊,想要確認那三人裏哪一個才是你的親生父親,光憑揣測到底無法十拿九穩,”見他有些失落,葉鳳歌便轉回早前那個話題去,“還不如直接讓人去一趟京城。”
她與傅雁回雖沒有交情,可這些年偶爾去臨川時,遠遠也瞧見過那麼幾回,大略知道赫赫威名的定北將軍生得是何模樣。
“你的長相顯然沒有隨她,”葉鳳歌又道,“隻要派人去京城看看那三人的長相,這不就眼見為實了麼?哪需要沒頭蒼蠅似地亂猜。”
“這幾年,但凡是我名下的人輕易都出不了臨州地界,尤其是往京城方向,被攔得死死的。”
傅凜冷聲哼了哼,將裴瀝文之前說過的在官道哨卡遭遇的種種又講一遍。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明擺著衝你來的!”葉鳳歌護短的性子發作,氣得恨不能在腳下跺出坑來,“幾個意思?這輩子就將你圈在臨州了?再怎麼說你也是傅家五公子,就算傅家不講情分,那也得講這名分啊!他們是真當自己土皇帝啊,無法無天的。”
傅凜被維護得那叫一個心花怒放,便忍不住又接著告狀:“你可不知道,爺被他們欺負慘了。之前氣昏頭沒考慮周全,被他們捏了個把柄,就逼著我捉刀出一套圖紙,打算以傅準的名義拿到州府替他邀功鋪路。”
“理他們去死!憑什麼拿你的圖紙去打七公子的名義?不給不給!”葉鳳歌捏著他的手咬牙,忽然後知後覺地轉頭覷他。
“是說,你讓人捏住什麼把柄了?”
話說到這裏傅凜才回過味來,當即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要說清楚是什麼把柄,勢必就得牽拖出尹家姐弟為什麼被送走。如此一來,就不得不說出“他已經知道藍皮冊子的存在”這件事了。
他一直沒對葉鳳歌說過尹家姐弟被趕走的原因,就是不想讓她察覺“他已經知道藍皮冊子”這件事。
他很清楚,那是葉鳳歌不願讓旁人,尤其是不願讓他知道的秘密。
而那藍皮冊子裏,也記錄著他自己最不想被別人知道的那一麵。
“嗯,就,之前不是把尹家姐弟趕走了麼?”傅凜躲開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打哈哈,“他們知道我不願驚動老太君,就跟我談條件。沒事,別擔心,我當然不會忍氣吞聲,嗬嗬嗬。”
“嗬嗬什麼?”葉鳳歌狐疑地睨著他,拉住他的手停下腳步,“早前你不願細說,我就一直沒過問這事。既話都說到這裏,那就正好問問你,那時究竟為何突然趕走他們?”
“那尹華茂人嫌狗憎,趕他走有什麼好奇怪的。”傅凜眼神閃爍,心中惴惴,慌得掌心都沁出汗來了。
他不願對葉鳳歌說謊,可他沒法想象自己要如何與葉鳳歌開誠布公地談起藍皮冊子的事。
他不確定這件事開誠布公後,葉鳳歌會作何反應,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失控。
到時,兩人之間會變成怎樣的局麵……他不想冒絲毫風險,寧願絕口不提。
葉鳳歌正色直視著他:“那時你對尹華茂分明已有所改觀,都同意讓他進小工坊做學徒了,卻又突然趕走他。之後還不許任何人在我麵前提這事,這就真的很奇怪。他們被送走的原因,跟我有關,對嗎?”
“你……這事你就別再問了,好不好?”傅凜抿了抿唇,撇開頭望向別處,“不是什麼大事。之前你一直都沒問的。”
“之前我不問,是因為看出你不願說,”葉鳳歌望著他,眼神堅定,“那時我也還沒想好是不是真能與你攜手一生,所以你不想說的事,我就可以忍著不問。”
之前沒想好是不是真的要與他攜手一生,所以不問;如今是想好了要與他一道走下去,所以就必須要知道真相。
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傅凜喉頭滾了幾滾,有些驚喜卻又有些委屈。
明知他很想得到她攜手一生的承諾,偏在這種時候拋出來,用這個做餌來刨根問底……
“連你也來欺負我。”
傅凜輕輕掙開她的手,長腿一邁,委屈巴巴地逃向主屋寢房。
候在寢房外的順子見狀嚇了一跳,正要關切詢問,卻見葉鳳歌隨後就跟了過來,當即默默縮回原處,假裝自己沒在這裏。
葉鳳歌執拗地推門而入,跟進了寢房。
氣衝衝繞過屏風進了內間,見傅凜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她心中一疼,忍不住也跟著委屈起來。
她走到他麵前,嗓音微哽,輕垂的眸中有迷蒙淚光。
“總是這樣,真有什麼緊要的心事時,就自個兒憋成個蚌殼精,你當我在旁邊不聞不問地看著,就不會心疼難受、胡思亂想的嗎?”
傅凜抬起頭,眼尾泛紅,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閉了閉眼。
“他們偷看了你的藍皮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