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此刻的我滿眼的紅血絲,臉色也是憔悴不堪,黑眼圈也更加明顯。
他一眼就猜出來我這是因為昨晚上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一臉不悅地問我昨天夜裏怎麼不休息。
我告訴他昨天失眠不想睡,卻在心裏解釋,這是因為我想要多看他一些時候。
昨天晚上,我細細地描摹了他的眉眼,他臉上的線條和輪廓。
因為我知道,這會成為我剩下時光裏最珍惜的記憶和惦念。
所以我很用心,用力心疼地用心。
太陽升起的時候,姚醫生激動地跑過來,告訴我們,“腎源有了,他也已經安排好了手術時間,就在明天上午十點。”
顧天澤和我聞言都愣了。
我不知道此刻顧天澤在想什麼,隻知道自己心裏確實是木然的。
“這麼快嗎?”我低聲呢喃了一句。
讓姚醫生當著我的顧天澤的麵宣布找到腎源的事情,是我和他商量後的結果,為的是讓我在顧天澤麵前表現出不知情的模樣。
這樣他才能夠相信,我之後的離開,和這個腎源沒有關係。
隻是我沒有想到,這個手術安排的時間,也就是我和他分離的時間,竟然來得這麼快。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會兒之後,顧天澤瞥了我一眼,沉聲回到:“好的,我們知道了。”
他臉上雖然麵無表情,但我卻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剛剛瞥我的眼神裏那抹驚喜,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他語氣裏的欣喜。
姚醫生告訴我們這個消息後,又叮囑了一些手術前的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他離開病房後,原本還淡定得麵無表情的顧天澤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煦兒你剛剛聽到了嗎?居然找到合適的腎源了。”
“是啊。”
我努力擠出微笑,點點頭假裝欣喜道:“真的是太好了!”
“看來是天不絕我!”
他唇角抿著笑,眼裏又射出如往昔那般的光彩,讓人不由地想要掉進他那幽暗深邃的眸子裏。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鼻頭泛酸,漸漸有了想要流淚的衝動。
“我再去找姚醫生確認一下,順便詢問一下那個腎源的消息。”
倏地一下站起來,我順勢抽出自己被顧天澤握在掌心的手,轉身跑出病房,在眼淚落下來之前離開他的視線。
躲到一處僻靜的走廊,我停下來,靠著牆縮在地上,忍不住抱著膝蓋痛哭起來。
明天,明天就要進行手術了。
而明天,也同樣意味著我要和顧天澤,和安安,和爺爺他們以及我所在乎的所有人都分離。
我心痛得甚至快要不能呼吸,隻能讓這種排山倒海的難過像海嘯一般把我淹沒。
好在這個角落安靜得沒有人來,讓我得以安靜地釋放自己心裏崩毀的情緒。
哭得累了,我擦幹眼淚,扶著牆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沿著樓梯走上醫院天台。
在寒風的肆虐吹拂下,我覺得自己像是一根隨風而飄的鴻毛,沒有自由,前路也茫然,找不到方向。
但我卻仍舊隻能隨著這股風飄著,甚至沒法選擇結束和停下來。
因為,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