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庭沉默很久,目光深深,還有些隱晦的複雜:“公主休息吧,臣不打擾了。”
陸玉庭從榻上起身,發絲被窗戶吹進的風撩起,在趙綰麵前揚起,她下意識的伸手,未及觸碰便已落下。
趙綰的手緩緩的落下,終是沒有挽留。
自從他白了頭發便一直是這種半披半束發型,上麵隨意的用玉簪固定著,下麵的頭發散在肩上。
銀絲如霜,白衣勝雪,不顯老態,反倒更添幾分風流。
隻是他最近接連受傷,越發消瘦,從前他很愛笑的,如今似乎也不怎麼笑了。
趙綰隔著半開的窗戶,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離她越來越遠,成了一道翩翩的衣袂,最後徹底消失。
整個房間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覺得刺耳。
陸玉庭走出了院子,腳步似頓了下,但終究沒有回頭。
“公子,我們去哪?”風無名問道。
“更衣,進宮!”以退為進,博一線生機,以此保先太子勢力和師兄在朝中地位。
隻是,要鬼穀一門平白背上貪戀權勢的罵名,實在是他不孝。
不過,這已是能保全眾人最好的辦法。
“公子不和太子殿下商量嗎?”風無名小聲道。
畢竟,公子做這些都是為了太子,為了大齊,說到底都是為了趙家。
“風無名,你是忘了你是誰的人了嗎?”陸玉庭冷冷的瞥他一眼。
風無名立刻低頭,不敢再吭聲。
沒錯,他們都是先太子的人。
先太子為大齊殫精竭慮,知道大齊積弊已久,皇上多疑自負,清除積弊非一日所能,先太子顧念和皇上的父子親情,不忍悖逆皇上,為兩全,便策劃了少年強國計劃。
除了在京中各世家挑選世家子弟外,先太子還派人前往各地挑選了數百少年,悉心教導,或走科舉,或投軍中,或成為世家權臣謀士。
太子計劃花幾年時間,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讓這些人融入朝堂,改變朝中局勢。
可強國計劃初具雛形,太子便身患疾病,少年強國計劃是先太子強國計劃最重要的一環,他知自己時日無多,便把這一切托付給了公子。
而他和大哥也是自那時起追隨公子的,這些年,他們早已奉公子為主,著實替公子委屈。
陸玉庭很快更完衣,一身官袍,十分威嚴,許久不上朝堂,竟有些不適了。
“公子……”風無名想要再勸。
“走吧!”該來的遲早要來,欠了的遲早要還。
……
“公主,駙馬進宮了!”珍珠道。
“進宮,這時候進宮做什麼?”趙綰自言自語道。
“奴婢也不知。”
趙綰像是想到什麼,一下子從軟凳上起來,連桌上的杯子都被她帶翻,茶水灑了一地。
“公主這是怎麼了?”珍珠不解道。
“去太子府!”
“是,奴婢這就去備車!”
可是很快,珍珠就回來了:“公主,風無忌親自守著大門,說奉了駙馬令,不準任何人出府……”包括公主。
趙綰倒是沒有生氣,隻是臉色更加不好。
趙綰捏著手中的帕子,麵色擔憂,不停的房間走來走去。
雖然京中世家都會豢養死士,但這事見不得光,不能抬到明麵上。
而且,父皇多疑,知道之後難免會懷疑當初的那些事,重新定義睿王和景王。
這不行,得馬上通知太子,否則隻怕陸玉庭凶多吉少。
趙綰匆匆寫了封信交給珍珠:“本宮肯定出不去,你讓風無忌親自去追駙馬,就說……就說本宮月信未至,身體不適,內心十分擔憂,讓他務必回府,你去請許璐太醫,出去後,把信交到太子妃手中,要快!”
陸瑤向來看重親情,必然會拚命護住他。
珍珠點頭,不敢耽擱:“公主放心,奴婢一定把信送到!”
珍珠到門口果然被風無忌攔下:“在下會派人去追回公子,隻是公子沒回府之前,任何人不得外出。”
他不能走,公子走時讓他務必守好公主府,別人未必能攔住公主身邊的人,尤其這位珍珠姑娘。
“放肆,公主身體不適,耽誤了你能負責?”珍珠是趙綰身邊的大丫鬟,風無忌自然不敢怠慢,可是公子的令他也不能違背。
他身上的傷才剛好,不能掉了傷疤忘了疼。若把珍珠放出去,他的命要丟了。
珍珠看風無忌油鹽不進,著急的很,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
這要是耽誤了,可就要了駙馬的命了。
“風無忌,你還不趕緊去追駙馬,公主她……”珍珠上前小聲耳語:“若是別人不熟悉路線,和駙馬走岔了,追不回駙馬,公主出了什麼事,小心你的小命!”
風無忌蹙眉,確實不能耽誤,公主腹中的可是公子第一個孩子,若是出了意外,賠上他十條命也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