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從來沒想過去愛誰。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對於天家的人來說,情愛是奢侈的。
我曾努力去猜,我的父皇,究竟愛不愛我的母妃。
母妃笑著告訴我,皇宮之中,奢望愛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在後宮,製衡比情愛重要,身為帝王,隻需要明白哪個棋子更好用。很多時候,即便是寵妃,也不過是帝王製衡的手段。
而妃嬪,取悅帝王當然很重要,但是,帝王能不能給你更多的榮寵,與你會不會取悅他其實關係不大。
取悅,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帝王寵誰,幸誰,更多的是看背景,哪家需要安撫一下,哪家需要提提。
母妃這番話,對我影響很大,所以,自我登基後,我對後宮那些女人,並沒有什麼感情,反而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就是個出賣身體的帝王。
所以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很悲涼。
我這一生,除了母妃外,真正讓我動感情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我的皇兄夏逸,也就是後來的安康王。
另一個,其實是兩個,秦曜陽和鳳青翎,他們各自讓我動了一半的感情,兩個一半,加起來也算是一個。
先說夏逸,我至今記得那一年冬天,特別冷特別冷的冬天。
太液池的水全部結冰了。
冰很厚。
我們這些小孩子踩在上麵,能瘋玩的從湖的一頭滑到另一頭。
跟著我們這些小皇子的小宮人可有福了,我們玩,他們也跟著玩。
那一年的冬天,太液湖上充滿歡聲笑語。
父皇沒有阻止,父皇說,他們平日也夠辛苦,難得冰層這樣厚,便讓他們多玩玩,平日多注意冰層的情況,別出意外,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而且是發生在我的身上。
那樣厚的冰,怎麼會忽然出現一個冰窟窿?冰窟窿裏有一抹紅。
我遠遠看見那一抹紅便衝了過去,我沒料到那是個窟窿,隻當那一抹紅在冰層下麵。
我隻是想看看。
當我發現大事不好時,我整個人已掉入冰水。
那樣厚的棉襖,一沾水就變得異常沉重,我根本不受控製的往湖底沉。
冷,冰涼的窒息。
我聽見“噗通噗通”的聲音,我知道很多人跳下來救我,我也知道,這些跳下來的人中,必定有人想殺我。
後來救我起來的是一個我沒想到的人的,夏逸。
他是我的哥哥,皇兄。
哥哥這個詞語,若放在百姓家,應該是最親密最信任的存在;可皇兄,天家的皇兄,卻是最虛偽,最冰涼,最危險的存在。
我沒想到他會救我,更沒想到這次相救,他付出了一雙腿的代價,而且,聽說他某處受損,導致無法人道。
後麵這點,我從沒親自問過,也不可能去求證,但我知道一點:這輩子,他已與皇位無緣。
父皇不會把皇位傳給一個身體有缺陷的皇子。
我曾誠心誠意向他道謝,誠心誠意致歉。
他笑著說:“你是我弟弟,我當然要救你。”
那樣平淡的話,卻是我這一生聽到的最溫暖的話,我發誓要照顧他一輩子,要一輩子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