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師,您也來這兒買奶——???”
文茵的嗓音隨著她的腳步戛然而止,怔怔看著貼在薑宏麵頰上的奶茶,又望了望鄭以恒,雙眸中盡是詫異。
“順路到這兒,”薑宏向左挪了挪身位,避開了鄭以恒手上的奶茶,想當自己對他的說辭,違心切齒道,“減肥,我有水,不喝奶茶。”
鄭以恒從善如流地收回手裏的奶茶,拿在手裏輕輕晃了晃,笑言:“嗯,薑老師不喝,所以給我了。”
文茵看了眼薑宏,又瞥了瞥手上的高熱量茶飲,“薑老師您都這麼瘦了……”
薑宏沒有搭理鄭以恒,走到文茵身前問道:“采訪結束啦?”
文茵嚼著珍珠,糯糯道:“唐老師去上課了,所以我們就出來啦。今天是我一時腦熱太唐突了,打擾老師們上課了。”
又吸了一口奶茶,文茵終於把嘴裏的珍珠咽了下去,見薑宏並不十分急迫的樣子,問道:“薑老師,我能采訪您嗎?”
薑宏一噎。
剛才她托辭有急事才避開鄭以恒從書院溜了出來,哪想得到即便和張老師一起在西廂房消磨了一段時間,仍與他們遇見了。就她信步走在步行街上的悠閑模樣,明眼人都能瞧出來她的無所事事。
眼下再推脫就真的不合時宜了。
奶茶店外安置了幾張露天桌椅,文茵得到了薑宏的應允後選了張鬆樹下的空桌子,見邊上擺著三把木凳,興奮地招呼著薑宏坐下。
鄭以恒隻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打開相機對著樹下的人隨意取景,調試參數。
薑宏被鏡頭對得渾身不自在,皺了皺眉:“你在做什麼?”
“恩,薑老師不喜歡,那我不拍了。”鄭以恒看穿了她的抵觸,認真地應道,雙眸卻仍盯著相機的數碼顯示屏。他的取景向來都是個中翹楚,鏡頭正中身著大紅線衣的女子坐在參天的古樹下,身姿自然前傾,望著站在麵前的小姑娘,眉眼含笑,是美得像幅畫。
薑宏被他鬧得沒脾氣。
鄭以恒坐在薑宏對麵,麵前放著那杯紅豆奶茶。剛做好的奶茶仍氤氳著絲絲縷縷的熱氣,鄭以恒用手捂著,仿佛上邊仍帶著些薑宏麵頰上的溫度。
嚐了一口,有些燙嘴,他索性揭開了蓋子。
薑宏心不在焉地應對著文茵的問題,眼神幽幽地飄落在迎風落下的鬆葉上,濃厚的奶香卻攜著紅豆的清香爭相鑽入鼻端,令她口中無端地感到一陣焦渴。
他一定是故意的,悄咪咪地咽了口唾沫,薑宏不禁腹誹。
“薑老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兒兼職的呢?”
“大二那年吧,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薑宏默了默。大二,她不過二十歲,花一樣的年紀,在大學的象牙塔裏被嗬護得不懂世道艱險人心詭譎,覺得世上的一切都積極美好,有過努力就一定會有相應的回報,而別人一點小小的付出,都能讓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八年了,我自己都沒想到能堅持那麼久。”薑宏笑著續道,“現在想想,似乎隻有這件事,是從一而終的。”
“你們繼續,”靜坐在薑宏麵前的鄭以恒忽然起身,“我去走走。”
“誒?……如果我問得不好怎麼辦?”文茵擔憂問道。她入行不到半年,尚未有過單獨工作的經驗,出采訪的時候,董老師總會安排師兄師姐一起跟著。
鄭以恒朝著薑宏勾唇:“剛才我拿相機的時候薑老師很害羞呐,我如果繼續杵在這兒,薑老師是不是就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薑宏斂下眸子,瞟向文茵身前的筆記本,淡淡“哼”了聲。半晌,似乎覺得方才那聲太輕了,憋著口氣又“哼”了聲。
接連兩個音調飄入耳中,仿若羽毛拂過心弦。鄭以恒微微挑眉:“你們好好聊。”
文茵:上午采訪的蔣先生也有鏡頭恐懼症呐,沒見師兄這麼在意啊……
鄭以恒雙手插兜,隻給坐在樹下的女老師和女記者留了個頗為瀟灑的背影。薑宏對他視而不見,若即若離,顯然仍對過去的那些勞什子破事耿耿於懷。文茵這個小丫頭又偏偏一語中的問出了八年前的舊事,隻怕如果他仍杵在她麵前,兩人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