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宏在洗手間卸完妝,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靜靜發著呆。沒有禦寒的外套, 沒有多餘的現金,周身隻有唐令儀那隻能供她緊急通話的手機;被那中年記者的一堵浪費了不少時間,隻怕鄭以恒也早跟著董老師回去了吧……
明明她為了今天的展演做了這麼多,可到頭來, 竟被人忘得一幹二淨。心底有一絲微妙的委屈,她生無可戀地尋思著自己該何去何從。
不如順便再向女主持借些坐公交的零錢?
這個時候,走廊內已空無一人, 剛才狹路相逢的中年記者早已不知去向。薑宏在劇場大廳找到了裹著黑棉衣的女主持, 及時把卸妝水遞了回去。
“天,我都忘了這瓶水還在你那兒,”女主持將卸妝水塞回包裏, 對著薑宏驚呼, “你怎麼還穿著這一身呐?”
……她倒也想換上厚實的外套呐, 可現在連回去的法子都沒有。
好在女主持心善,幫薑宏約了車,陪她等在劇場大廳。薑宏邊道謝邊哆哆嗦嗦地打了個寒噤。
早知如此, 當初就該在拿到手機的時候直接衝到化妝室。
十一月末的江南,空中處處彌漫著一股濕冷。
時間晚了, 劇場內的空調也漸漸涼了下來, 站在大廳裏, 仿若能感到冰涼的夜風透過半開的移門,直逼麵門。
薑宏縮在大廳一側的休息椅上,估摸著時間, 正打算起身走到劇場門口等車,捏在手心的手機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
鈴聲陣陣,心中一抖,這個時候,還有誰會給唐令儀打電話呐?
“劇場門口不能停車,出了劇場廣場大門右轉20米有個公交車站,在那等我?”因為工作的關係,唐令儀存了鄭以恒的電話
腦袋裏灌滿冷氣,薑宏一下子有些愣愣的,對著那頭問道:“……我?”
“……薑老師,別忘了唐令儀的手機還是我轉交給你的。”那頭似乎輕笑了聲,又補道,“放心,劇場門前和公交車站都有監控。”
薑宏:“……可我約了車。”
那頭“哦”了一聲:“下午不是把我當司機使喚得很自在麼。”
薑宏:“……”
沒聽見回音,鄭以恒正色道:“誰幫你約的?退了吧。這麼晚了,不安全。”
“……恩。”
鄭以恒實在太了解她,隨隨意意的三個字,“不安全”,就這樣戳中了她的死穴。
放下電話,薑宏歉意地朝女主持解釋了原委,
原地蹦躂了幾下,薑宏雙手抱胸,卯足了勁兒直接奔至廣場大門外的公交車站。
寒風呼嘯的冬夜,她就這麼身穿衣袂飄飄的漢服,腳蹬單薄的繡花鞋,周身透著一股古典仙氣,與身後的公交車站格格不入。
嘴裏哈著氣,當她快要化作寒風中的活冰雕時,一輛瞧著頗為熟悉的車終於停在眼前。
鄭以恒:“上車。”
車內的熱氣透過車窗微微吹拂到她發僵的身軀上,薑宏二話不說,毫無骨氣地鑽進了副駕駛座。
見到薑宏單薄的模樣,鄭以恒吃了一驚:“你的衣服呢?”
“原先放在化妝室裏,結束以後化妝室裏連人帶衣裳都沒了。”薑宏趕緊將車窗也闔上,對著僵冷的手哈著氣,語氣無奈又辛酸。
鄭以恒蹙眉,卸下身上的長風衣,蓋到薑宏身上,順手將車內的暖氣調高:“張老師臨走前在工作群裏說多了套衣裳,我告訴她那是你的,她沒再聯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