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應天府尹何文櫟特別的頭疼,前些天興城郡主禦賜案還沒有來得及查就被新皇召進宮中一番隱晦的敲打,硬是將這件事暗了下來。如今各地的藩王世子入京,這些在封地自在慣了的世子皇孫也別指望如今進了金陵城裏能有多麼的低調。如果是先皇在世的時候還好說,如今先皇剛駕崩,尚未登基的新皇又跟他們都是一輩,這些皇孫哪兒會給這個麵子。才不過短短一天,就已經收到不下三起因為皇孫鬧事而產生的糾紛了。按理說在先帝喪期鬧事,無論是身份多麼的特殊也絕對是要嚴懲的,但是現在新皇卻不遠得罪各位藩王,自然是也要壓下來,如此一來,倒是讓這些世子郡王們更加的變本加厲了。
想起根本無法追查的郡主禦賜案,何文櫟抬手拍了拍額頭,隻覺得腦門更加的疼痛起來。衛君陌是什麼人,跟藺長風交情極好的何文櫟再清楚不過了。別看這些年這位衛世子在金陵皇城中默默無聞,但是這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殺神啊。一般的權貴公子敢隻身裝闖蕩江湖,甚至還暗中組建殺手組織麼?這可是殺頭的重罪,真出了事連長平公主都保不住他。若是讓他回來知道了有人敢行刺星城郡主,而他還“意圖包庇”,不活拆了他才怪。
何文櫟還沒來得及想出辦法,外麵就傳來了藺長風賭氣衝衝的聲音。
“何文櫟!你給老子出來!”
“嘶!”何大人一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頭發,連忙起身暗罵了一句倒黴。
長風公子一點兒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了大門。跟在他身後的管事隻得無奈地望著他。何文櫟沒好氣地道:“我這裏雖然不是應天府衙門還帶也是官邸,你客氣一點行麼?”長風公子笑得猙獰地磨牙,“等衛君陌回來了,你去問問他會不會對你客氣。姓何的,本公子要是被衛君陌給弄死了,絕對會脫你當墊背的。”
何文櫟翻了個白眼,“太誇張了,衛世子怎麼會殺你?”衛君陌和藺長風可是生死之交,這樣的交情,隻要藺長風不背叛衛世子絕不可能怎麼樣他。哪怕他真的背叛了,隻怕衛世子也還是會放他一條生路。畢竟,生死之交的感情可不是隨隨便便能來的。藺長風當然知道衛君陌不會殺他,但是就是每天揍他一頓他也受不了啊。毫不客氣地坐下,沉聲道:“我不管,墨姑娘被刺的案子你到底查的怎麼樣了?凶手是誰?”特麼的他不過是出京兩三天辦個事,回來就聽說燕王府進刺客了。當場就嚇得心髒險些停跳了,要是墨姑娘出了什麼事,衛君陌那家夥還不瘋了?何文櫟搖搖頭,道:“這案子沒法查。”
“什麼叫沒法查?”藺長風挑眉,“你是應天府尹,這應天府裏還有你不能查的案子?”
何文櫟翻了個白眼,“應天府尹算什麼?說到死我也隻是一個三品官。這金陵城裏雖然一塊磚頭落下來也能打到三個比我身份高的人。”所以,人家為什麼說天高皇帝遠?離皇帝太近了真不是什麼好事。許多人都羨慕京官,其實京官哪兒有地方官逍遙自在?到處有人盯著,貪汙受賄要處處小心不說,就連想做個清官都不是一件你想做就能做的事情。他倒是想鐵骨錚錚,就怕他這把骨頭都磨成粉了也沒什麼用。
藺長風挑眉,“有人阻撈?”
何文櫟給了他一個“廢話”的眼神,藺長風皺了皺眉,摸著下巴道:“蕭千夜?”
何文櫟翻了個白眼,你膽大包天也不要拉我下水,以前叫叫名字也就算了,現在這位可是馬上就要登基為帝了。
藺長風磨牙道:“真是不知死活!”
何文櫟冷笑道:“人家馬上就是一國之君了,整個大夏都是他的,要殺一個郡主叫不知死活?我看是你不知道死活吧?”藺長風也知道何文櫟是擔心自己,雖然酸儒的關心總是有那麼幾分扭曲,卻也沒有生氣。隻是摸著下巴道:“還沒登基就要殺墨姑娘,度量沒這麼小吧?還是說他現在的處境太舒服了?”何文櫟淡淡道:“很顯然不是為了星城郡主得罪他的事情,隻怕是星城郡主手裏有他的什麼把柄吧?”以那位現在這百忍成鋼的態度,絕對不會因為星城郡主以前得罪過他就對她動手的。現在金陵城裏的那些世子郡王,還有那位突然空降而來的攝政王,哪一位不比星城郡主更打臉?
藺長風望著何文櫟歎了口氣道:“算了,早知道你沒用。我去看看墨姑娘。”
何文櫟悠然道:“星城郡主可比你沉得住氣。人家這兩天什麼都沒說依然如往常一般形式。哦,還幫衛世子又拉了一個盟友,靈州的事情秦家也入局了,聽說今朝攝政王和新皇還發了一頓脾氣呢。”金陵十大家,謝秦兩家先後出手,靈州那邊無論是攝政王還是新皇陛下都是占不到便宜的。倒是這位星城郡主,看著似乎毫不引人注目,至少比起朱家那位大張旗鼓地要低調的多。但是看看這些日子做出來的事情,謝家從不攝入朝政,這次卻毫不猶豫的站在了她這邊,如今就連取謝家而代之的秦家都被她說動了。隻能說,比起星城郡主,那位善嘉縣主還差了幾分火候。
“這世道…女子都這麼利害,可讓男人怎麼活啊。”何文櫟歎氣。
藺長風斜睨了他一眼,“有功夫擔心這個,你還是想想衛清行回來了你要怎麼解釋吧。”
何文櫟認真的思索了良久,問道:“我抱著衛世子的腿跪求你說有沒有用?”
長風公子瞠目結舌,“你文人的骨氣呢?”
“被你給吃了。”何文櫟麵無表情地道。混官場的人,文人的骨氣有個屁用?!
“……”長風公子摸摸鼻子,“死心吧,衛君陌隻會一腳把你踹出去。”
天一閣二樓的廂房裏,南宮墨平靜的坐在廂房裏喝茶。該做的能做的事情她已經做完了,再往後靈州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夠控製的了。何況如今金陵城中的事情也不少,她也應該相信君陌的能力才是。靳濯坐在一邊,一邊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一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南宮墨。這幾天跟著南宮墨,南宮墨見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並沒有瞞著他。但是他其實並沒有看明白南宮墨到底在做些什麼。比如秦家的事情,他以為南宮墨隻是擔心衛君陌,想要為衛君陌多拉一些助力。但是等到回過頭來再看,以及看蕭純蕭千夜以及朱初喻氣急敗壞地模樣,又覺得事情遠不止怎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