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她親眼看到父親墜樓,看到滿是鮮血的他被救護車帶走,看到躺在太平間裏冰涼的屍體......
徐煙眼淚不停的掉,她呆呆的,怔怔的看著對麵抽煙的男人。
那男人一笑,跟鬱南行道:“這位徐小姐有趣,一見麵就喊我‘爸爸’,可惜我跟我妻子結婚多年,至今膝下無子。”
“我太太與嶽父父女倆感情深厚,前幾年我嶽父出了意外,她便時常夢見嶽丈,恐有些魔怔了。”
說時,抬手,在徐煙的臉上輕輕的拍了一下,喊了一聲“心肝,醒醒”。
徐煙抬手在眼睛上揉了一下,還是看了對麵那人一眼,真和父親長得十分相像,連笑時,嘴角的紋路都沒有偏差。
怎麼會這樣相像?
鬱南行道:“這是倪光先生。”
徐煙微頷首:“倪先生你好。”
倪光點頭,依舊撥弄著手裏的骨牌。
徐煙被鬱南行安排著坐到了一邊,看他們打牌,倪光丟牌出去的時候,另外一隻手的手指尖習慣在桌麵上敲兩下。
徐煙的心也被那兩下敲擊敲得砰砰直跳。
她記得父親也有這樣的小習慣,不過,卻不是因為打牌,而是下象棋。
她父親徐讓不會打牌,更不會打骨牌。
包廂裏氣氛十分融洽,在牌桌上時不時談到工作上的事,但都隻是很輕描淡寫的掠過,看似融洽,暗中卻有著各種試探。
倪光剛回到國內不久,他是靠妻子娘家開始在業內起家縱橫的,他的妻子是國外有名的珠寶大家族,倪光入贅之後,開始慢慢接手妻子娘家的事業,到現在,已成大家族的第一把交椅。
近來,安城、北城周邊有一個十分大規模的度假區將要開發,這幾年安城和北城的旅遊觀光產業發展得都很不錯,倪光想要在房地產業伸一隻腳進來,接這樣一個有後期保證的大項目,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但是,安城有翟家,北城有鬱南行,想要拿下這個大骨頭,非要跟其中一家談攏不可。
翟家剛和鄒家聯姻,倪光不可能插的進去這隻腳,便轉而想要跟鬱南行合作。
然而,鬱南行的態度卻十分的不明朗。
這一晚上的牌,打得看似賓主盡歡,可事實上雙方仍尚未談妥。
倪光想要在房地產上分一杯羹,鬱南行想要國外珠寶市場。
徐煙在半中間找了個機會,跑到了外邊去,她看著和自己父親長得那麼相像的一個人,在她麵前呼喝談笑,生動真實,便總是想到那天晚上,高樓上倒下變成血肉模糊一團屍體的場景。
心裏的傷疤被再一次的狠狠撕扯開。
血流不止。
可是再看到對麵的男人,談笑風生的模樣,淚中又有些慶幸的歡喜。
但一想到這人並不是她的父親,隻是一個長得相似的男人,那慶幸便成了更加苦楚的痛。
這種循環往複的撕拉硬扯,將要把徐煙的魂靈都給撕扯碎了。
她無法再在包廂裏待下去,便跑到了外邊廊下。
迎著風,抬手在臉上抹著早就已經幹涸的淚。
旁邊有個女人過來,手上捏著一支煙,看到徐煙淒惶的模樣,她從包裏拿了一包煙出來,遞過去,送到了徐煙的麵前。
徐煙低頭看了一眼,想要說自己不抽煙,那女人就拿了一支出來,塞到了她手上。
“香煙是個好東西,有時候,能解不少煩心事。”
徐煙便低低的道了一聲“謝謝”。
女人幫她點上,捏著煙的手指骨分明而修長,姿態優雅適然,看著便是有良好出身的。
那女人道:“我姓劉,你呢?”
徐煙就道:“姓徐。”
那女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一點兒茫然,像是浸入到了回憶中一樣,很久,她臉頰邊浮出了一點兒飄忽的笑,說道:“我很久之前也認識一個姓徐的男人,可是後來,他死了。”
嗓音裏有說不出的痛色。
“早知道,還不如不認識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