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煙起來之後,沒有立即下樓去。
她在房間裏待了很久,調整著心態。
要說完全沒有感覺,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是曾經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愛他至深,可也被他傷得厲害。
就像是他所說的,她也曾經想象過發生如果這種可能性,隻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知道她的,她不可能原諒。
抬手,鞠了一捧水打在臉上,用冰涼的水來醒了醒混沌的腦袋,她對著鏡子看了自己一眼,最終決定走出去。
樓下餐桌旁,沒有伺候的人在邊上,鬱南行已先在餐桌邊坐著,看著一份報紙。
有那麼一瞬間,徐煙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
他們剛結婚那會兒,他就是這樣,每天早上坐在餐桌邊淡淡的看向走向他的她,隻是當時的她,並不是從樓上下來,而是從廚房回來。
他們有雇傭的阿姨,她的廚藝也十分差勁,但是每天早上,她都會竭盡所能的幫他做一份早餐,哪怕隻是在阿姨的幫助下打一份豆漿,她希望他每天醒來都能感受到她對他的愛,對他的好。
女人大約都是這樣,全身心投入的時候,會想盡辦法將自己所能擁有的、付出的,都貢獻給自己喜愛的那個男人。
所以向來隻是聽說有女人會洗手作羹湯,而非男人。
隻是,當這份全心全意被消磨殆盡的時候,再想要讓女人回頭,就像是灶膛裏的火,熄滅之後再想要點燃,重新點燃的必然不會是原來的那一簇火苗了。
徐煙走到餐桌邊上,她才剛坐下來,鬱南行便幫她將碗筷給遞了過去,順勢幫她將粥給盛上。
徐煙垂著眼皮看了看瓷碗裏的粥,她沒喝,而是接過來放下,說道:“我有事想跟你說。”
“吃完再說。”
他卻不給她機會。
徐煙抬眼看向他:“鬱南行,你知道我想說什麼,這樣困著我沒意思,咱們不可能再有瓜葛,我不喜歡你了。”
她很輕易的將“不喜歡”三個字說出來,在他意料之外,也在他意料之內,這種感覺很微妙,他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但是又覺得,在這種時候,她需要顧及的人太多,應當不至於就這樣說出口。
可她到底還是出乎他的想象了。
她果然不是以前那個處處受他鉗製,被他拽得緊緊的徐煙。
“嗯。”
徐煙等著他發怒,她並不害怕他發火,說起來算是她沒良心,到這會兒,她也已經摸清楚了,他舍不得動她,哪怕是她將他傷得遍體鱗傷,他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她動手。
這算什麼?十年風水輪流轉?
以前是她被傷得鮮血淋漓,恨到骨子裏,卻還惦記著他那短暫時間裏演繹出來的一點兒愛,現在是他在發現自己失去之後,又開始留戀起來過去了?
他沒有發怒,他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平靜,把勺子遞給她,很平穩的說道:“喝完再說。”
他說:“我聽他們說你昨天晚上沒怎麼吃東西,你身體不好,不該怎麼不珍惜自己。”
“我讓他們一直溫著,不燙也不冷,剛剛好。喝一口暖暖。”
他溫和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也說不上是變了一個人,他們剛結婚那段時間,他雖總是淡淡的,可是也會有這樣溫情關心她的時候,所以她才會在被背叛的時候那樣不肯相信。
現在算什麼?他是想要挽回,還是再度開始演起戲來?
“我不餓。”
她沒有接勺子,更加沒有聽他的話,喝一口暖暖。
“聽話,別鬧脾氣。”
他跟哄小孩子一樣哄她,看她的眼神都是溫暖柔軟的。
徐煙眼波微動,她終於伸出手去,接了鬱南行推過來的那隻瓷碗,手指尖捏著勺子攪了兩下,就在鬱南行以為她要喝上一口時,她手心忽然一翻,那隻瓷碗就被打了出去,摔到了鬱南行身後的窗玻璃上,發出極大的一聲響動。
溫熱的粥飛濺到了他的身上,有一點落在了他眉梢眼底,溫熱的,也是滾燙的,燙得人心都燒灼起來,可瞬間又轉涼了。
冷得刺骨,冷得人四肢百骸都被凍住了。
“徐煙。”
她昂首等著他,等著他發火。
鬱南行本來真是有火,可是看到她那一副等待的模樣,就算是有火,也瞬間熄滅了。
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底。
她是打得什麼算盤,他能看不出來嗎?
借著這個機會跟他吵,激怒他,讓他發火,好直接激得他將她給扔出去。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兒,想要離開他身邊呢!就算是跟他撕破了臉皮也沒有關係,她一點兒都不必要去顧及以後見麵會不會尷尬這個問題,她大概是打算從這裏走出去之後,就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