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鳳搖了搖頭。
徐煙見她不願多說,也就不再問下去。
收拾了一下藥箱,道:“我會聽你的建議,稍晚,我帶女兒去酒店住一晚上。”
阿鳳點了點頭。
等到徐煙從裏邊出來,阿鳳已將徐煙給她的衣服穿上了,起身,站在了椅子邊上。
身上三處刀傷,又與人搏擊了一番,就這麼會兒功夫便能恢複過來,站得筆直,像是沒有那麼一回事兒,徐煙看著,也是納罕。
“皮糙肉厚,習慣了。”
徐煙道:“你現在是做正經生意的人了,要是能化解的話,還是化解吧。”
阿鳳道:“我會的。”
徐煙便應了一聲。
阿鳳又道:“既然那人找了過來,我在這裏久留不好,徐小姐,話帶到,我就走。”
她說:“阿奇助理讓我跟你說,鬱先生是抱著必死的人去自首的,他不讓阿奇助理給他找律師,也不肯見阿奇助理,公司的事都交給了阿奇助理,他的心髒已經不堪重負了,早前確定了要動手術,可是因為這一次又一次的變故,拖延了下來。”
“而不久前,他拿到的藥,也是他當答應當試驗品才拿到手的,因為那試驗,他的身體早就已經不行了。”
“阿奇助理希望你能去見一見他,哪怕隻是還他一個心願,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再見你一麵。”
“最後這句,是阿奇想讓你對我說的,還是阿奇的原話?”徐煙問道。
阿鳳抿了抿嘴唇,道:“是阿奇助理的原話,不過,徐小姐,我多嘴一句,鬱南行先生做再多的錯事,他是孩子的父親,他去死也好,可在他死之前,你該去見他一麵,隻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說:“我生在一個父母都不疼愛的家庭裏,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既然他們不愛我,為什麼還要將我生下來。我又不是非要到這個世界上來不可。這種生在父母不愛的家庭裏,讓我覺得很丟人,我從小就不敢在其他小孩兒麵前提及我的父母,我的家庭,其他小孩兒覺得我孤僻,我是個怪人。”
“等到長大了,我害怕別人知道我是個不被父母所愛的小孩兒,走到哪兒,我都在死撐,別人有一點兒可能質疑到我父母的地方,我就會像鬥雞一樣炸毛,和他們幹架。”
“後來,”阿鳳自嘲一笑,“我就成了這樣。”
她說:“我以前並不叫阿鳳,阿鳳在我們村上可不是個好名字,那是壞女孩兒的意思,可是後來,我覺得阿鳳也沒什麼不好,壞女孩兒就壞女孩兒,至少,別人不敢欺負我。”
“你看,這就是一個壞的家庭給小孩子帶來的影響。”
她說:“徐小姐,我知道你和我的父母不一樣,就算沒有父親,你也會給你的孩子所有的、足夠的愛,不會讓你的孩子和我小時候一樣,更不會讓你的女兒變成我這樣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因自己母親而死呢?你能保證你說服得了你的女兒不怨恨你嗎?”
“就算她知道她的父親曾經對不起她的母親,可是,活著的人總是要比死了的人承受更多苛責,她會歎息她父親對你的過錯,卻不會諒解你在她父親死前都不露麵。”
阿鳳從未在外人跟前說過自己的家庭,說過自己成長路上的坎坷,而今,她用這些來提及鬱南行,徐煙不得不承認,她拎她血液倒流,腦中亂紛紛的設想,阿鳳的話,令她感覺到了危險。
危機。
是的,危機。
鬱南行怎麼樣多好,他喜歡選擇哪一種贖罪方式,她都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如果他的贖罪方式會給將來女兒的成長帶來隱患,徐煙不答應。
她咬住了下嘴唇,用力得自己都沒有感覺。
阿鳳道:“話帶到這裏,我這就走了。”
說時,轉過身來,往門口去。
徐煙沒有過去送她,事實上,她被阿鳳的話震得三魂去了六魄,阿鳳的說服能力不亞於阿奇,甚至,更高於阿奇。
徐煙帶著女兒去酒店住了一晚上,小包包睡著之後沒多久,蘭亭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那天離開之後就一直維持著自己的承諾,除了默默替徐煙安排一切,從來沒有主動的出現和聯係過徐煙,不給她一點點壓力,而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動聯係她。
電話裏的他,聲音很焦急,氣喘著問徐煙去了哪兒,徐煙才意會過來,很可能,這些天,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其實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著她,一直都在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