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嘉猜著他想說什麼,嚴肅道:“他答應過我,不會動他一指一發,你不必在這裏危言聳聽。”
“倒不是我危言聳聽,我特起早一步,來告訴你的,你不想聽也就罷了,畢竟他是我親哥,我還不想說呢!”
銀嘉裝作不在意,一行往瑞雪堂去一行問:“你倒是別賣關子了,我聽著。”
他們走得快,碧瓊躡手躡腳緊跟幾步,聽慶勇說:“昨天夜裏,我睡得晚,聽見他夢裏叫‘對不起銀嘉’,連著好幾聲,跟哭似的,然後一咕嚕坐起來,汗如雨下。我問他夢見什麼了,他囁囁嚅嚅不肯說,欲蓋彌彰,不過明眼人一下就看透了,你如何認為?”
“你的意思是,他所謂去看護恒宇不過是個詭計,目的仍想殺他。”銀嘉錯愕。
碧瓊聽的幾句,得知小梓還在懷柔軒,便飛快的轉了道走去。
那小梓每日都起在慶勇之前,如今醒來不見他,不免疑惑。自顧自洗臉穿衣,忽聞叩門:“公子,奴婢送了飯菜來,您趁熱吃。”
小梓應了,怪道:“他連飯菜都沒吃就走了。”想不通,猶自去涼亭吃飯。涼亭跟正房中間有一個穿堂,穿堂有門簾,門簾外便是竹子修葺的涼亭,內中竹桌竹椅。單管送膳食的丫鬟都拿捏好時間,把飯菜擺弄齊整。
今早風涼氣清,隻有他一人,就更涼了。
碧瓊扒著門縫窺他多時才叩門,他走去拉開門,隻見這眉目清雅的小女子攢著一臉燦爛的微笑,他一愕。
“怎麼是你?”唯一能想到的他來此的理由便是銀嘉差遣,故未請她裏麵坐,而碧瓊巴巴的想進去。
“孫公子,我來看看你。”
小梓方請她進去。
世上最珍貴的,是清純的處子之心,世上最難得的,是把心血容納進一針一線。此種情癡,最怕就是遇見不識貨的主兒。
“孫公子,這是……”那綢子包裹著的東西推進小梓懷裏,她心跳如雨,臉蛋兒緋紅緋紅的,“這是我送給你的一點心意。”扭頭飛快跑走。
小梓怔怔的站在那裏,半晌打開精心折疊的綢子,原來是一雙千層底布鞋。做工不很工整,卻可以讀到她的用心。
那一刹那,他冷傲的男人的心仿佛融化了冰山一角。從未接受過女子的贈予,這一次,一絲不為人知的笑意浮過唇畔。
原來慶勇妒恨他,也妒恨銀嘉,所以毀了小梓接近趙恒宇的機會。與銀嘉一路來到瑞雪堂,老遠就聽見恒宇幹咳,紅杏熬了湯藥正用小銀匙舀著喂他,穎兒在旁做針黹,幾個小廝夾道侍立。
銀嘉來了,他隻翻白眼,腮幫紫漲的說:“沒事別來礙眼,本王險些兒把命喪了,你竟打扮的花骨朵相似,還帶著一堆臭狗屎,沒得把本王房裏熏臭了。”一麵使小廝去叫李思。
慶勇平白窩火,銀嘉上前道:“你好些沒有?”
他氣急敗壞推她一把:“不用你假好心,本王還死不了,再這樣一百次也死不了,你可以放心了!”
紅杏唬的臉膛通紅,不敢坐,穎兒也放下針黹,吃驚的觀看。
銀嘉馬上換過一張臉,笑眯眯的說:“不是阿晨那廝告訴,我還真不曉得六爺下了如此大的決心,竟拚命了,咂涼的水就往頭上潑。現今又不大冷,就是暑天,洗冷水澡也要命哩!”
恒宇用眼神和慶勇戰鬥,抽搐道:“為了這兩個狗才永遠消失,本王少不得死也要忍!”
“那便好,你能有這決心,臣妾的功夫就沒有白費。”
這時李思進來,一一拜了禮,恒宇吩咐道:“去賬房支一萬兩銀子,給本王買些好看的古董來。這屋裏空空蕩蕩的,穿堂風都噪耳,哪裏是人住的。”隨即從枕頭裏麵拿出一塊玉璽,李思接了,麵紅耳赤的去了。
銀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從前,臣妾還以為六爺不喜歡花瓶哩,故而一件都沒留。如今六爺口氣這樣大,看來是臣妾想錯了。”
他身後豎著本冊子,是不倫不類的畫兒,銀嘉心裏罵:“混賬,就是鍥而不舍,難為你硬著頭皮禁住冷水,心裏還是熱滾滾的來。”便一手抓過那畫撕個粉碎。
恒宇巴巴的幹咳,紅杏急急送過一口藥,他吞咽的猛,反而吐銀嘉一裙子,他反倒露齒訕笑:“愛妃,本王弄髒了你的裙子,趕緊換下洗洗吧,叫穎兒,脫了給她。”說著,拿手扒她的衣襟,銀嘉避之不迭,卻被他拉住裙帶,蝴蝶結一拽開了,裙子真個落下。
慶勇慌忙之下抽出利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恒宇手臂劈,恒宇恰巧躲過,銀嘉衣不蔽體,羞惱得要命,抓起裙子撲圍屏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