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會來我們家的老人家,隻有墨家老爺子。
我沒有見過程父,但現在看見墨老爺子,我終於知道,程錦時身上那種無端壓迫人的氣場,是從哪裏來的了。
“為什麼不願意回家?”
連打招呼的過程都沒有,他開門見山就這麼問道。
聲音中是歲月打磨過的蒼勁,帶著幾分質問的意思。
莫名的讓人緊張。
程錦時卻沒有什麼感覺,他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低頭對我溫聲道:“時間有點晚了,你應該餓了,去吃飯吧。”
他不想讓我摻和進墨家的事裏。
我有些擔心他,猶豫不決,沒想好要不要答應,墨老爺子率先開口,“讓她聽聽也不打緊,也好讓她清楚,你為了她,都放棄了一些什麼。”
話中的針對意味很濃,我雙唇微微抿起,有些局促。
程錦時拉著我閑適地坐在了沙發上,寡淡道:“您可能誤會了一些事情,我回不回墨家,都和小希沒有關係。”
墨老爺子冷哼,“那你說說,為什麼不回?我墨家,裝不下你這尊大佛?”
“我姓程,是程家人,這裏,就是我家。至於墨家,與我無關。”
程錦時漫不經心地開口,又有些不容置喙的堅決。
墨老爺子抓起靠在沙發上的拐杖,猛地杵在地麵,發出悶響,淩厲道:“你身上流著我墨家的血!你說這樣的話,簡直是不負責任!”
“嗬。”
程錦時忽而冷笑,眸光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您的意思是,我需要對墨家負責?”
“你有經營好東宸集團的責任,同樣,你也要為墨家盡一份心!”
“您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墨家可曾對我盡過半分責任,二十九年來,我連自己是墨家人都不知道。現在,又突然和我談什麼盡心?”
程錦時話語間,嘲諷的味道盡顯。
我也很讚同他所說的話。
他二十九年來,連墨家的存在都不知曉,墨家不曾給過他半點外公家應給的關心與愛護。
現在,一冒出來,就是要求他對墨家盡一份心。
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墨老爺子怔忡地看過來,眼裏有著傷痛,“我們若是早知道你是墨家的孩子,又何必等到現在?”
“這話您騙騙別人還可以,拿來騙我,沒用。”
程錦時唇邊漾著涼薄的笑容,不疾不徐地繼續道:“您應該挺厭惡我的吧?或者說,您厭惡的是我母親?以墨家的能力,有心找我,早該查到了。現在才找上我,是不是因為,墨家沒有您滿意的繼承人選,你擔心在你百年之後,墨家這個百年世家,毀於一旦?所以,想讓我回去做墨硯之的墊腳石?”
我聽完,不由偏頭看向自己身側的男人。
這些,他從未對我說過。
他太過通透睿智,知道墨家對他的無情,他心裏也失望,可是,他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似乎,對這一切都無所謂。
墨老爺子臉上也沒有被人拆穿的難堪,坦然開口,“你說的不錯,但你隻說對了一半。”
“哦?”
程錦時淡淡地看向他。
“前些年,我生你母親的氣,但現在,我老了,想看著兒孫都在身邊。”
墨老爺子說得似乎發自肺腑,“不管怎麼說,你在我心裏,都是墨家的孩子,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成為硯之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