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我是一隻才有了意識的海棠花。
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要往何而去,因為我發現這個看似深奧實則更加深奧的問題不大適合才擁有意識我來思考。
作為一隻稱職的海棠花,我原本以為我隻是單獨的一朵,卻不想某日陽光正暖我伸了個懶腰就抖落了一樹的海棠花。
片片飄落的海棠花灑落在一身青藍色袍子的肩上,我本想俯下身去瞧瞧那人的麵貌,卻又擔心我是一樹海棠花而不是一朵,怕是稍微一動就又會抖落花瓣掉落在那人的肩上。
“海棠?”雖不是碎玉一般的聲音,但卻令我有一種正被清風拂過般的享受。
我瞧見那人並沒有彈落海棠,而是伸手撚起花瓣放在鼻尖輕嗅,我瞧得他那薄涼的唇輕佻,覺得應該味道不錯。
於是我稍一激動,海棠便又被我抖落不少,這次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人的手心裏。我又瞧著那隻修長且骨節分明手,覺得味道也不肯定不錯,便舔了舔嘴角以免口水流出來惹人笑話,雖說我並沒有成形。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仰麵對著滿樹的海棠展開笑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對著我笑,雖然 我見的人少,但在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意識時,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位清冷的美人。
美人隻是一身冰藍色的紗衣定定的站在我的下麵,闔上雙眼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難以決定的事。因為我從沒見過她緊縮的眉心舒展過。
久而久之,美人才啟唇對我說了第一句話,她說:“你若修成人形了,便來找我,我給你凡間的取個名字罷了。”
凡間?……的名字?
我不動為何沒人故意強調「凡間」這兩個字,難道在這裏不是凡間麼?還有,名字,啊,對了我的確是沒有名字的。
所以我欣慰的點了點頭,便又是抖落了一樹的海棠。美人似乎不滿我都的太迅猛,海棠花兒跌落進了她的衣襟裏,一臉語塞的離開了。
我於是確定了在外有人是欺負了美人,美人才會日日到我這裏來放鬆放鬆。可惜我太沒有用了,連讓美人開心的法子都沒有。私心裏想著,美人若是笑起來,一定是比現在的模樣更加動人的。
於是今日我便見瞧見了笑顏,雖然在我看到那人身體和美人長得不大一樣,喉嚨多了一個小玩意兒,前胸又少了兩玩意兒。我又細細想了想,這便是男和女罷。但那個是男的,那個又是女的呢?我腦子有點兒渾了,雖然我沒腦子……嘖,這話怎麼感覺怪怪的。
“海棠花麼?”那人非但沒有因為他的一笑我因此抖落了更多的海棠花砸向他的麵頰而生氣,反而高興了起來飛身坐落在我的身上(枝椏上)。
他說:“你有名字麼?”我沒來得及回答,許是他怕我又要抖落海棠花了,急忙又補充道,“應該是沒有吧,連個人形也沒有。”
……這話我可不大愛聽,於是乎我就不受控製的又抖了抖。那人卻溫和的笑著對我說出了美人對我說的話:“你若是哪日修成了人形,便來找我罷,我來給你取個名字。”
但相對的,那人並沒有強調「凡間」。
而且,那人還摩挲著我的樹皮道:“我叫司命。”
司命?司命……這名字真難聽!
可是我還是激動的抖得更厲害了,司命“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忽然一下離開了我,背過身側過腦袋望著我說:“你再這麼大驚小怪,小心成禿子。”
他還以為我不懂哪裏禿了,便指了指自己的墨色長發。
我心下一緊,這可使不得。險些又要抖了,司命輕笑著離開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自司命來過一次之後,不僅沒有再來,就連美人也沒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