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白想了想,繼續說道:“你們這些天,都別到處亂跑,走哪都讓方想陪一下。”
蘇剪瞳明白他的擔心,既然他也知道王家的事情了,想必也清楚這件事情對於他們的影響。蘇剪瞳點了點頭,沈天白忽然之間,內心裏對沈霍的感情也複雜起來,四十一年的感情,父子之間最純真的感情,一夜之間幾乎全盤翻轉過來……若是隻有他一人,他不會懼怕任何事情,也能承擔所有。但是經曆過這場變故,他還有其餘至親的、不得不在乎的人,懷瑜、瞳瞳、安然……他要怎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的照顧好自己的至親?
蘇剪瞳和安然正要離開,沈霍走了進來,他已經知道林淑秋來過的事情,拍了拍蘇剪瞳的肩膀,沒有說什麼。
他走到沈天白身邊,沈天白硬撐著坐了起來,兩人對視,目光中都有太多不可言傳的內容。
“你醒了?”沈霍的聲音透著滄桑之意。
“是。”沈天白應道,“車禍前,我聽到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是真的嗎?”
沈霍凝視著他的雙眼,兩人眼裏都是雲淡風輕的一片,“天白,王孟是我的好兄弟。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兄弟的事情。”
四十多年的相處,彼此之間的了解都是深入骨髓,沈天白知道在沈霍口裏問不出任何內容了,他總說他有他的顧慮,沈天白了解沈霍的性格,所以他想了想,便沒再問。隻是說:“等我出院,我想和懷瑜搬出來,暫時住在外麵。”
沈霍的臉上顯出隱忍的痛苦之色,他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說:“天白,不管你知道些什麼,聽到些什麼。我和你媽……我和淑秋從來都沒有任何傷害你的想法。”
“我明白。”
沈霍又站了一會兒,想要什麼,嘴唇張了好幾次,也終究什麼都沒說。曾經最親密的父子,無話不談的父子,突然之間變得相對無言,彼此之間,一個話題都找不到。這樣的感受,都深深地堵在兩人的心間。沈天白感念他們這麼多年真心的疼愛和照顧,見到沈霍蒼老的背影從病房裏緩緩退出去,眼眶一熱,淚灑當場。
沈天白傷好後,真的直接搬離出了沈家大宅,這麼果斷的搬出去,很大一部分是出於對蘇剪瞳好的考慮。現在熟識的人都知道蘇剪瞳是沈天白的女兒了,很多人都議論紛紛蘇剪瞳在這個家裏的關係。他如果依然住在沈家,隻會讓家裏更亂,讓蘇剪瞳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語。他這樣一搬出去,又宣告了和沈家的關係的終結,很多人的目光便從“亂、倫”、“血脈”這些關鍵詞上轉到了傅家和沈家的聯姻的可行性上。
最為痛苦的是林淑秋,她在家裏哭暈過去好多次,最為疼愛的大兒子一下子從兒子變成了路人,最最心疼的孫子也成了別家的人,這比在她心頭上剜肉還要難過。她幾乎是醒來就哭又從醒來哭道暈倒,對於這樣毫無防備的關係的變化,她是最接受不了的人。
沈臨溪和沈暮言不得不抽出時間陪在她身邊,安慰她受傷的心。
但是還有比林淑秋更痛苦的人,那就是芙蓉。她和傅開兩人千方百計揭開了蘇剪瞳的身世之謎,阻止她任何和沈暮言的可能。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是有連發效應的,根本不止這麼簡單。他們這樣做,也間接地揭開了沈天白的身世之謎,讓沈家一家都陷入了痛苦之中,也讓蘇剪瞳和沈暮言的事情再次變為可能。
事前怎麼可能想到會有這樣的反應?芙蓉在林淑秋的病床邊,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內心裏,一口銀牙都快要咬碎了。可是這是她自己做的錯事,有什麼後果,也隻能打碎了牙和著血往肚子裏吞。
幸而當時是通過宋千儀的口將這些事情傳到沈霍和林淑秋的耳朵裏的,林淑秋現在抱怨宋千儀,對南榮家有意見,已經積累了重重的積怨了。她內心裏認定要不是宋千儀多管閑事,她也不會失去一個兒子和一個孫子。
沈臨溪隻好在她身邊開解道:“媽,雖然大哥搬出去了,但是還有我和老三啊,難道我們都不乖,都不能讓你多看一眼嗎?”
“你是乖,老三也乖,但是突然之間少了一個兒子,我這心裏啊,簡直是油煎一樣的……還有我的大孫子,怎麼突然就這樣沒了呢,我這心,都痛得要死掉了……我現在兒子也沒有了,孫子也沒有了……”
“你還有我和老三,還有安然啊。”沈臨溪一邊給她喂湯,一邊小聲地安慰著她。沈暮言站在一邊不說話,他性子沉穩,在林淑秋麵前,從來不像沈臨溪和沈天白一樣多話。
沈臨溪“安然”兩個字一出口,芙蓉臉色一變,現在她不僅沒有了當初的優勢,已經完全站在下風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沈暮言,見他臉色平靜,也走到林淑秋麵前安慰起她來。林淑秋想到安然,又是一陣傷感,“也不知道那個女人讓不讓安然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一眼……”
“你現在先好好養著,養好了就讓安然回來看你。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怕嚇著你孫子啊?”沈臨溪笑著說。
芙蓉心事重重,見他們母子倆有說有笑,心頭才跟油煎了一樣的。緩緩再次看一眼沈暮言,她從情竇初開之時就看上了這個男人,之後她年紀漸長,更知道得到這樣一個男人的重要性。初晴隻是看中這個家,這個男人身上的家世,而她更看重這個男人的能力。家世和背景雖然也重要,但是男人的能力才是常保一個家庭屹立不倒的真正源泉。大哥已經是四大家族當中數得著的厲害男人,要是再擁有沈暮言,芙蓉相信,過不了幾年,傅家會一躍成為既沈家之後最厲害最有權勢的家庭。這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