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
宋釗不是很能明白顧熙琳的意思,可也不敢問她打算怎麼“緩一緩”,隻好含糊的應:“你說得對。”
顧熙琳倒是笑了:“知道你沒明白。我就是現在不想什麼都忍著了,也不想玩命對你好了。”
“行啊。”宋釗繃住的那根弦都鬆下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你還允許我對你好就行了。”
“當然,要回本啊。”顧熙琳倒了墨汁出來,聞著淡淡的墨香氣,“現在也真是有好處,瞧這,不比咱們那時候磨墨方便多了。”
“隻是沒你從前用得好。”宋釗就站在顧熙琳側後方,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隻覺得十分賞心悅目,就是心裏有再多想說的想問的,這一會兒也都不想提了——太破壞氣氛。
顧熙琳提筆,最先寫的兩個字是宋釗的名字。“宋”字寫得不大好看,終究太久沒寫了,一拿起筆來,有明顯的生疏。寫完了,自己看著就不滿意,於是她又來一遍,似乎有些進步,便慢慢的、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寫。
一整張紙都寫滿了宋釗的名字,各種字體的。
在這期間,宋釗就一直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的看著,等到一張紙填滿,他終於伸出手,接過了顧熙琳要去沾墨的筆,眼睛對上顧熙琳無意識嘟起的嘴、皺起的眉,他的話在喉嚨裏打了個轉,變成:“看著你寫,我也覺得想動動筆了,你讓給我吧。”
顧熙琳這才高興起來。
她是真的不想看見宋釗對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既不能毫無芥蒂,又心疼他的不易,這樣矛盾的心情讓她偶爾覺得煩躁,既不喜歡看到這個拖泥帶水、磨磨唧唧的矯情的自己,又給不出幹脆利落的態度,對他也一樣,既有怨氣出不來,又心疼著他,舍不得看他煎熬。反正如果他這回說的是“你不能累著,該休息了”之類的話,她一定會好心情瞬間消失。
幸好他關鍵時刻總算腦子靈光了一次。
“不過你可不能食言,得在旁邊教我。”宋釗小心的打量她的神色,知道他這次是做對了,便拉了另外一把椅子過來,放了抱枕,才回床上扯下了顧熙琳平常搭在床腳的小毯子,把她包起來放到椅子上。
這個期間顧熙琳並不說話,而且非常配合,顯而易見的神情輕鬆。
所以之前章小英的出現,並沒有影響到顧熙琳的心情,不是她刻意裝輕鬆,而是真的沒有在意。
宋釗心中有些無奈,知道他的妻子對他的母親可能以後一輩子都會有心結了,然而同時又鬆了口氣,至少這樣一來,顧熙琳再也不會因為章小英的不懂事而傷心憤怒了。
人跟人如果沒有緣分,或者說對於一些性格上有明顯缺陷的人,保持距離未必是壞事。
宋釗收攝心神,拿起筆,舔了墨,卻有些遲疑。
顧熙琳就笑起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字不好看,快開始吧。”
他看著手邊那張寫滿自己名字的紙,下筆,第一個出現在紙上的卻是一個“琳”字。
顧熙琳在他寫下第一個筆畫的時候就知道他要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她的手摩挲著小毯子,調侃他:“跟我學啊,真沒新意。”
“是要跟你學字。”宋釗不抬頭,認真的一筆一劃的把她的名字寫完,才接著說話,“並不是學你的這份心意。”
“寫寫字而已,哪有什麼心意?”顧熙琳搖頭。
宋釗也不辯駁,隻是皺眉看著自己尚算工整卻毫無美感可言的字,歎口氣:“這是我從前的一個夢,隻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寫出你的名字,寫得漂漂亮亮的,放在自己案頭,隻可惜,終究隻能做夢的時候想想。”
想想前塵舊事,苦澀的多。
“你現在也還是做夢呢,你這字,離漂亮,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吧。”顧熙琳故意說。
“可不是正要你教我呢,”宋釗知道,她現在不大想碰觸情感這樣的話題,也不借機表白什麼,“我五歲開蒙,八歲起就沒人正經教我東西了,這字是會寫,不能看,你可得好好教我,這都是你答應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