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一路飛馳, 平常少則半個小時的路程他不到二十分鍾就開到了。
這一路上, 汽車內的氣氛都有些冷凝。
溫寧被玻璃紮破的地方還在不斷往外沁血,一點點地把包紮用的紙巾染成紅色。
疼得實在是厲害,她眼淚在眼眶打了幾轉,但卻還是忍住了,沒有在他車上放肆地大哭一場。
中途遇上紅燈,車不得不停下來。
踩刹車的時候, 周澤衍解開了襯衣的兩顆紐扣,將憋在胸中的一口氣重重地吐出。
心生煩躁時, 他就會想吸煙, 下意識地伸手往上衣口袋那摸。
可口袋裏麵卻是空空的,一根煙都不剩, 他這才恍然記起,自己已經戒了幾個月。
溫寧偏過臉,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他麵色極為難看, 薄唇緊緊地抿著, 眉眼間透著淩冽的寒意。
平時看著十分冷靜又不動聲色的一個人, 此時卻將自己心中的焦灼不加掩飾地展露了出來。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腳下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 但溫寧還是忍住了眼淚。她怕自己一會兒要是哭了,他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
察覺到溫寧望過來的視線, 周澤衍側過頭看她, 努力克製住自己隨時要爆發的情緒,放柔了聲音, 安慰她道:“你別怕,我們馬上就到了。”
“好的。”溫寧乖巧地點頭。
忍著腳下每分每秒都在傳來的劇烈疼痛,她扯出一個笑,違心地說,“其實……也沒有那麼疼,我忍得住的。你不要著急,慢點開車。”
聽了她的話,周澤衍臉上的焦灼沒有減輕半分。
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仍忍不住微微顫著,胸中憋悶難受,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燈一變,他立馬踩住油門,開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一些。
車速裏程表上麵的指針飛快轉動。
劇組請的醫護人員就住在酒店附近。他們趕到時,那些醫生護士已經提著工具箱等在了房間門口。
溫寧還被周澤衍抱在懷裏,不方便解鎖開門,就低下頭對他說,“密碼是0530,你幫忙開一下。”
門被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
隨行的護士動作迅速地打開醫藥箱,把一會兒要用到的工具和藥水都提前拿了出來。
“你把腳伸出來我看看。”
說這話的是位五十多歲的女醫生。
她醫術高超,經驗豐富,斷胳膊斷腿的大陣仗都見過不知多少了,這種腳被玻璃劃破的傷口在她眼中其實算不了什麼。
但事關當紅的明星,而她又拿著劇組開出的高工資,所以即使她心中不以為意,還是不得不謹慎地對待。
溫寧輕輕“嗯”了一聲,把腳慢慢抬起。
原本小巧白嫩的一隻腳,現在上麵紮著不少的碎玻璃,最開始流出的血已經幹涸,呈出深深的殷紅色,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怖。
“有幾塊碎玻璃紮得有點深了,還有三四個都已經陷進去了。”趙醫生拿著手電筒往傷口處照了幾照。
開始動作之前,她提前給溫寧提前打個了一個預防針,“等一下我會先拿鑷子把碎玻璃夾出來。取出的過程可能有點疼,你自己要忍著點。”
溫寧聽了他的話,臉色不可控製的白了幾分。
現在光是輕輕碰一下傷口,她都覺得都疼得不行,一想到等一下還要用鑷子去把玻璃夾出來,她心裏就直發怵。
眼見冰涼的鑷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溫寧嚇得屏住呼吸,纖長卷翹的睫毛止不住地顫著。
“我現在要開始夾了,你一定忍住別亂動。要不然鑷子劃到傷口,後果更加嚴重。”趙醫生好心地提醒她。
“好的,趙醫生。”溫寧心中惶恐不安,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剛一說完,她就感覺尖銳的鑷子慢慢地觸碰到了自己的傷口。
鑷子的尖端一點點深.入,將將才止住血的傷被重新挑開,她“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回她痛得再也忍不住,淚花一下飆了出來,“啪嗒啪嗒”往下落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怎麼都止不住。
周澤衍被她的眼淚弄得心慌意亂,拿著紙巾的手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著眼角的淚。
他心疼不已,卻又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對醫生一遍遍地說,“趙醫生,麻煩你動作輕一點,她特別怕疼。”
取出的玻璃碎渣沾著她的血,醫生把它放到護士舉著的托盤上,又彎下腰開始取第二個。
溫寧膽戰心驚地瞧著,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唇,一張小臉白得如薄紙。
“別看了。”周澤衍走近一步,伸手一摟,就將她的腦袋扣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會兒就好了,你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