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溫寧心底是萬般的不如意, 但霍銘的話說得沒錯, 她的戶口本確實還放在他爸的手中,無論如何,她都是要回家一趟的。
七月份中旬,周澤衍要進橫店拍攝著名導演陳秋白導一部的民國電影《香如故》,到時候想請假出來不容易。
而她簽下的那一檔綜藝真人秀節目,沒過幾天也要開始錄了。
溫寧覺得與其拖拖拉拉, 讓這件事總是懸在她的心上,還不如早點解決為好。
所以在和周澤衍討論了一番後, 兩人最終決定, 在這個禮拜天買飛機票回家一趟。
他們搭乘的是下午三點的飛機,霍銘親自開車去接的人。
一坐上車, 溫寧就湊到霍銘的身前,使勁地聞了聞,像小狗似的, “嗯, 檢查過了, 沒有煙味。”
霍銘被她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 “我說話算數的, 答應你戒煙就一定會戒煙。”
笑了笑,他又道:“你多大了, 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在你男朋友麵前,注意點個人形象。”
溫寧挽著周澤衍的手, 對霍銘做了一個鬼臉,“我形象怎麼了?我超可愛的好不好?”
轉過頭,她望著周澤衍問,“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愛?”
“嗯,超級可愛。”周澤衍目光寵溺地看著她,伸手幫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理好。
霍銘早上沒吃飯,但現在已經飽了。
沒錯,就是被這兩人的狗糧喂飽的。
車開到霍家大宅的門口,很快,就有兩個傭人出來迎接他們。
司機把轎車的後備箱打開,兩個傭人把裏麵的禮品拿出來提在手上。
一邊走,她們一邊殷勤地說,“老爺和夫人已經等在餐廳了,還有小少爺,聽說小姐您要回來,連午睡都不願意睡,非說要等你。”
“嗯,我知道了。”溫寧淡淡地應了一聲。
一進門,霍文軒就從他的保姆懷裏掙脫出來,很開心地跑到溫寧這邊,興高采烈地叫人:“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慢點跑,別摔著了。”溫寧出於關心,還是提醒了他一句。
她對這個弟弟其實沒有什麼特別多的感情,說不上是喜歡,也說不上是討厭。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是真的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姐姐,總是對她笑臉相迎,搞得她想硬下心腸,冷著臉去對他都不太好意思。
霍振華從沙發上起身,向他們走了過去。鍾琦麗跟在他的身後,臉上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伯父好。”周澤衍禮貌地和霍振華打招呼。
“嗯。”霍振華伸手,和他握了一握,態度不算熱情。
霍振華原本就對娛樂圈裏的人和事都存在很大的偏見,根深蒂固的,很難改變了。
但現在他自己的女兒不僅在演戲,還找了一個圈子裏的男演員,他雖然沒說反對,但心裏肯定也不是特別滿意。
在他心目中,像黎浩那樣學曆高,家世好的男人才該是他女兒的良配,但鑒於他們父女的關係一直緊張,他要是在這件事上還頑固不化,插手反對,他怕寧寧就真的直接和他斷絕父女關係了。
這樣想著,他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對周澤衍的語氣好轉了些,“你們一路過來都辛苦了,菜馬上上桌,我們先去吃飯吧。”
幾個人一起走到餐桌那兒。
霍文軒非鬧著要坐在溫寧的旁邊,和他們一起吃飯,照顧他的保姆沒有辦法,隻得將專門給他喂飯的椅子搬了過來。
吃飯時,霍振華特地讓傭人把鬆鼠鱖魚和雪花蟹鬥這兩道菜擺在溫寧的手邊。
“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兩道菜,我特意請蘇州有名的廚師過來做的,你記得多吃兩口。”
溫寧對他客氣笑了一下,還道了一聲謝,“難得爸爸還記得這個。”
她將筷子往其中一道菜上伸過去,往自己碗裏夾了一塊魚肉,還幫周澤衍夾了幾筷子,語氣親昵又自然,“你嚐嚐,這個魚很鮮美的。”
說完,她又對著霍銘嚴肅地開口,“雖然這瓶酒的度數低,但你心髒才做完手術,你少喝幾口啊。”
霍銘雖然嘴上對她抱怨著“你年紀輕輕,不要嘮叨得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婆”,但手上拿著的酒杯卻聽話地放了下來。
此情此景,霍振華心裏滋味是說不出的酸楚。
溫寧現在對他的態度和陌生人無異,禮貌又疏離,他們是真的再也回不到小時候,她騎在自己背上,兩人親密無間的時候了。
一頓飯下來,他和溫寧交談非常的少。
說幾句工作聊幾句生活,就沒什麼別的話題好說了。一方麵,許久不見,他對自己女兒的了解都太少了。
而另一方麵,溫寧對他的關心其實是非常抵觸抗拒的。
席間交談的最多的是溫寧和霍銘,他們的關係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霍銘偶爾也會和周澤衍聊幾句,兩人不說是很熟,但看起來應該也是認識的。
吃到最後,筵席快要結束的時候,霍文軒挑食,不想吃保姆喂的雞蛋羹,他揚手用力地一推,就將保姆手中的碗推了出去。
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蛋羹一歪,正巧就往溫寧坐的位置那兒潑灑了出去。
還好這個時候,周澤衍眼疾手快,伸手把溫寧往自己那邊一勾,護住了她。
那碗蛋羹沒潑到溫寧身上,卻有幾滴熱的湯汁濺到了他的手上。
“你怎麼樣了啊?”溫寧拉起他的手,小心地檢查。
“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他安慰她。
霍振華忙站起來,走到霍文軒的身旁,板著臉,擰起眉,聲色曆下地教訓自己的兒子。
“你今天怎麼這麼調皮,你知道你差一點就把姐姐燙傷了嗎?今晚的飯後甜點取消了,晚上你也別想玩你的玩具了!”
霍文軒剛才已經被那一幕嚇到了,這時又被爸爸批評,心裏委屈的不行,明明以前爸爸是最疼愛他的啊。
嘴角一耷拉,他馬上“嗚嗚”地哭出聲,眼淚掉了一臉,“對、對不起,姐姐。”
一聲聲的,哭得人心肝疼,特別是慈母心切的鍾綺麗。
“你連端碗都端不穩,怎麼照顧孩子的?”她責怪完喂飯的保姆,又出來打圓場,維護著自己的兒子。
“文軒了他年紀小,一時調皮不懂事也是難免的,而且幸運的是寧寧也沒被燙到。”
溫寧不欲多計較,拉著周澤衍站起來,“沒多大事,爸爸您就別怪他了。”
她帶著他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他手上被燙得不是很嚴重,就是紅了一點,但溫寧還是不放心,找出棉簽,往他手上抹了些藥膏。
正擦著藥,敲門聲響了幾下,溫寧還沒應答,霍銘就自己走了進來。
他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地看著溫寧動作輕柔地幫周澤衍擦藥膏,半天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溫寧忍不住問他,“哥你過來是幹什麼啊?一聲不吭的,看戲嗎?”
霍銘見她擦完了,主動幫她把藥膏的蓋子蓋上,“其實吧,你爸平常很寵這個兒子的。”
他見溫寧的動作一滯,繼續道:“上個月,他胡鬧,不小心把你爸在拍賣會上花幾千萬拍下的花瓶摔碎了,你爸對他都沒舍得說一句重話。”
“哥,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溫寧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
“沒什麼啊。”霍銘笑了下,“就是想和你隨便聊聊。”
溫寧看穿了他的心思,切了一下,站起來,“他們應該吃完了吧,我去找他拿個東西。”
霍銘“哎喲”了一聲,笑著調侃她,“我這個妹妹真是迫不及待啊,這麼快就想要嫁……”
後麵的那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溫寧拿一個玩偶抱枕砸到了身上。
溫寧離開了有半個小時,再回到房間時,霍銘已經離開了。周澤衍正坐在桌前,翻開她高中時的相冊。
這些照片大多是春遊,運動會或是節日表演彩排時拍的。
裏麵的女孩紮著馬尾辮,一身藍白的校服,臉上稍微還有些嬰兒肥,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明亮如星辰,整個人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怎麼樣?看了照片之後,是不是覺得我就是那種從小美到大的?”溫寧從後麵抱住他,腦袋擱在他的肩上,嘻嘻笑著問道。
周澤衍輕笑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肯定地說,“幫你拍這些照片的人,一定和你關係特別好。”
“咦?”溫寧驚奇於他的發現,不解地問,“這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啊?”
周澤衍又翻了幾頁相冊,“你難道沒有發現,你每一張合照都是在正中央的位置嗎?而且抓拍的時候,你都是裏麵笑得最好看的。”
“是麼?”溫寧把相冊拿起來,從頭到尾飛快地看了一遍,發現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