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啊兒子”見祁漠不說話,李敏芝越發尷尬地咬住下唇,喃喃低語,以為是自己的過錯,“我知道你很失望,媽媽不是故意忘記你的”
她竭力想展示自己的母愛,但是在這個小漁村,她和孩子們相處慣了,再麵對這樣一個“大孩子”,反而不知所措。她在想,她以前和兒子應該是什麼樣的相處模式?她以前是怎麼疼他的呢?
她又不敢問祁漠。
“兒子對不起礙”
“阿姨! "喬桑榆看不過去,在李敏芝試圖繼續的時候出聲打斷了她,笑著打圓場,“祁漠隻是找到您太激動了!家裏的事情不急,以後慢慢說,到了醫院治療後,您自己也能想起來。這樣吧,我跟您回去收拾東西,您跟我們一起走,好嗎?”
李敏芝有些猶豫。
她朝祁漠看了一眼。理論上,她是應該和相認的兒子說說話的,但是真的無話可說。她隻是看著祁漠,便不由地局促緊張,整個人都會變得忐忑小心控製不住的本能的反應。
“那好吧。”她點了點頭,先行帶著喬桑榆離開。
相認、離開這應該就是最普通的程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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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母親遠去的背影,祁漠久久地看著,拳頭一點點收緊
“去醫院沒用的! "他還未動,村長低歎了一聲,在背後惋惜地搖頭。
“為什麼?”他把母親接回去,必然是要送她去醫院檢查治療的。
“我們當時也送她去醫院看過啊! "村長理所當然地接話,“雖然是縣裏的醫院,可那會兒正好有什麼專家會診,還是省裏來的醫生,很權威!他們說她窒息的時間太長了,有什麼‘不可逆的腦損傷’,還有說什麼之前可能服用過精神類藥,
神經本來就很脆弱了”
祁漠沒開口。
村長繼續感歎:“能恢複成這樣已經不錯了!當時專家說,就怕以後會變成一個傻子”
後麵的話,祁漠沒有聽清,也沒有聽進去。
他隻是不由想到了之前的母親——
她被尹梟強製灌了精神科的藥,整個人都是恍惚失神的,他在療養院裏見過她木訥的模樣,也在客輪上看到她空洞的雙眸她能變成今天的“白老師”,已經是生命賦予的一種奇跡!
她其實不需要治療。
她已變得更好。
“唉,不過白老師,哦不,李敏芝老師”村長改換了稱呼,叫出了口卻覺得不習慣,擺了擺手索性作罷。他掏出一根煙,哆嗦地為自己點上,吸了口後低喃,“以後學校裏沒她了,大家都舍不得”
“我會資助學校的。”祁漠打斷他,之前以慈善基金為名用的借口,他在此時給了村長正式的承諾,“資金、器材、校舍,我都會捐助,你有什麼需要的,也可以單獨再跟我說。”
“真的?”村長的目光不由一亮,“你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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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祁漠的承諾,村長積極地帶他又在學校轉了一圈。
他不貪心,隻是一些破敗到無法堅持的地方,才向祁漠提了要求,都是為了孩子們考慮:“這裏幾個村就這麼一個學校,幾百個孩子都在這個地方,年代久了,學校也舊了。”
祁漠一一答應。
“還有呢?”他鼓勵村長繼續提。在他們認為天價的資金,在祁漠看來並不是問題。
“就這麼多了。”村長是個實在人,轉了一圈停下來,自嘲地笑笑,半開玩笑地出聲,“你肯幫我們,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又不是在賣白老師不過她走了,學校的娃娃都得傷心了她是個特別好的老師! "
祁漠笑笑。
他想起了剛剛看到她教孩子畫畫的模樣是啊,她是特別好的老師!當年,她也是完美的母親。
“估計也該拾掇得差不多了,我們去看看?”村長指了指村裏的某一處,“她就住在那裏,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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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芝住的房子,是紅磚房,在村裏算是中上等的水平。地方離學校不遠,走路也就三分鍾。
這幢房子,是她決定留下當老師後,全村人合力給她蓋的。據說那時候,有好幾個鄰村的學生家長,也特地趕過來幫忙這裏的人都很尊重老師,直到現在,還有人時不時送新鮮的海產過來。
祁漠和村長到的時候,紅磚房門口站了不少人,都是聽說李敏芝要走的。
“白老師,這是我們家老頭子醃的臘肉,你帶過去吃! "
“還有這個,白老師,地道的魚幹你帶著!過去也分給那邊的鄉親! "
李敏芝的人緣很好,臨走的時候,每家人都送了東西。當看到祁漠過來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轉了過來,盯著祁漠滿臉都是新奇:“白老師,這個是你兒子啊?長得一表人才! "
“好啊
! "有人豎起大拇指誇讚,“一看就是念過書的,有出息! "
“白老師真是好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