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
斑駁的鮮紅色血跡零零落落地撒在青石板的台階上。
銀嵐拄著黑刃一步一步向著山頂爬去,漆黑的雨夜裏,她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活人沒有,死人也沒有。
仿若青元派中本來就沒有任何活物。
因著噬海對神魂的傷害作用,銀嵐的意識也開始慢慢彌散開來。
稚嫩的下唇已經被咬出血跡,就算是強如妖獸的體魄,經曆今晚這麼一遭,也已經快要到了極限。
仰頭看去,朱紅色的閣樓就在頭頂,看著很近,摸著很遠。
也許隻有十步台階,也許還有上百級台階。
銀嵐看了一眼就不再抬頭,握著黑刃的掌心已經開始磨出血跡。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與石階上幹涸的血跡混雜在一起。
抬起左腳,再抬起右腳。
隻要簡單地重複這兩個動作就好了,總有一步,可以邁上山頂。
銀嵐就這麼和自己說著,磅礴的大雨使得整件儒黃色的衣衫都濕漉漉的,身體更加的沉重,晚風呼嘯著吹過,就好像沉入冰河裏一般,寒冷刺骨。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左腳邁上的那級台階之上,平坦一片,再也沒有石階。
銀嵐抬起頭來,入目的是如莫清漪所描述的那般華麗精致的亭台樓閣。
隻不過……
那些雕築精巧的廊崖屋角上掛著屍體,彎起的簷角穿透青綠色的道服,血液順著朱紅色的瓦礫蔓延開來,紅地滴血。
橋下的溪水也停止了流動,渾濁的血水從岸邊向下染開,雨水在湖麵上擊打出水花,水中的亭台樓閣的倒影也開始猙獰起來。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血的味道。
“呼——呼——”
體力不支的銀嵐整個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這哪裏是人間天堂,分明是……
地獄。
銀嵐用雙手握住黑刃,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繼續往深處走去。
漪漪是青元派宗主唯一的女兒,她的道服和普通弟子不一樣,是用那些草本妖精的本體靈葉編織成的麻衣,她見過一眼,很好看。
剛剛那麼多死人裏,她沒有看見和清漪一樣的衣服。
所以,她一定還活著。
繼續往裏麵走,彎來繞去的石橋小路寂靜一片,所以當銀嵐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時,她加快了步伐向出聲的方向跑去。
黑夜裏看不清道路,銀嵐數次被那些橫在路上的屍體絆倒過。
軟趴趴的,沒有任何活力的肉體,讓人直泛惡心。
當她終於走到了青元派正中央的閣樓時,眼前的畫麵突然和夢中重合了起來。
那扇木門背後傳來悲痛的哭聲,在電閃雷鳴的雨夜中帶著絕望與蒼涼。
銀嵐緩緩推開了那扇門,身後突然閃過一道雷電,照亮了整個昏暗的房間。
“你在…”銀嵐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幹啞的像個銅鑼,“幹什麼……”
少女跪在一具屍體麵前,青綠色的裙擺徹徹底底地被染成了紅色。
她裙擺之下是片還未幹涸的鮮紅色的血跡,銀嵐還能聽到“滴答滴答”血在滴落的聲音。
莫清漪的右手已經完全鮮紅一片,她握住的那半截,白色的……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己啊啊啊啊啊!!!!!”
銀嵐大喊著哭著跑過去,卻因為腿軟而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體力已經不允許她站起來,她就那麼一點一點爬著過去,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