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到公寓,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韓昭雪趕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天氣越來越冷,夜,也來得越來越早。
家裏的燈亮著,他在樓下看著,突然就笑了,笑得,莫名的哀戚。
他就那麼盯著那盞燈看了好久,然後拿起信封下了車。
推開家門的時候,剛剛那股光暈便照射過來,暖色的燈,卻沒來由的讓人覺得冰冷。
白素坐在沙發上,茶幾上,零落的丟著幾張照片,正是他手裏信封內的其中幾張。
聽見腳步聲,白素抬眸看過來。
她的眼圈很紅,卻沒有哭,她隻是很冷靜,很平靜的看著他,然後開口道,“韓昭雪,我們離婚吧,你跟許安顏的所有,我再也不想參與了。”
韓昭雪覺得耳朵裏傳來一陣嗡鳴聲,他僵直的站在原地,眼睛裏分明倒映著白素的身影,卻覺得這人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卻怎麼也留不住。
隻能聽見自己固執的說,“不離婚。”
但是這一次,白素卻沒有再聽他的,她用一種近乎決然的姿態,對他說,“你可以拒絕,我會跟法院起訴離婚,到了法庭上,這些都是證據,我們的婚姻感情已經破裂,而背叛這段婚姻的人是你,法院一定會判我們離婚。”
她說著,起身就要去臥室收拾東西,韓昭雪沒動,隻是低聲道,“那囡囡的撫養權呢?一個單身女人,一個連自己都勉強養活的家庭主婦,沒有經濟能力給予囡囡更好的生活跟教育,你覺得,你有多大的勝算拿到囡囡的撫養權?你以為,憑著這些照片就能讓法院判我婚內出軌,拿走囡囡的撫養權嗎,白素,你太天真了,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即便我真的是婚姻過錯方,隻要我想,我一樣可以握著囡囡的撫養權不鬆手,一樣,將你鎖死在這段婚姻裏。”
白素的背影猛地一僵,臉上慘白起來。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她自以為完美的設計,從一開始,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韓昭雪看著她瑟瑟發抖的背影,心像是被人剜掉了一樣疼,為什麼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就在一個小時前,他還滿心歡喜,想著她看到那對兒玉鐲的樣子,而現在,他們卻像事仇人一樣對峙著。
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將那顫抖的羸弱的身軀抱在懷裏,可他也知道,現在的白素,一定已經恨死了他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白素深呼吸一口氣,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很早,”韓昭雪摸索著指間的戒指,想著那是白素的手指,輕聲道,“在慕麟的滿月酒宴上,你設計我跟許安顏的時候。”
白素手指顫了顫,深深的閉上眼睛,許久,涼薄一笑,紅著眼望著他,“知道了也好,這場戲,我再也不想陪你演下去了,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著怎麼跟你離婚,我受夠了這段讓我充滿屈辱的婚姻,如果當年是我的錯,害得你跟許安顏分離,那這些年我也嚐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欠你的,欠你們韓家的,該還的我也還清了,如果你還念在一點情分,我希望你給我個幹脆,離婚吧。”
韓昭雪臉色一片慘白,“在你心裏,這場婚姻,就那麼令你屈辱?這些年,這段日子,你就沒有一刻,心裏留戀過?難道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嗎?”
“沒有!”
白素別開臉,冷笑一聲,“我怎麼會去留戀一個,新婚之夜,把我當成別的女人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提起新婚之夜的時候,我有多惡心自己,我恨不得那一天從來就沒發生過,我命再賤,也輪不到你這麼糟踐。”
韓昭雪大腦一片恍惚,他甚至沒有明白白素那句“把我當成別的女人”是什麼意思,他聽到,注意到的,就是白素有多厭惡新婚那晚。
她將心思藏得這樣深,這麼多年,她甚至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直到今天,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白素有多恨他。
韓昭雪的心就像被紮成了篩子,他終於知道,一片真心被人踩在地上是什麼感覺。
他隻嚐過一次,就痛不欲生,白素足足忍受了七年。
他明知道放手是對她的解脫,明知道自己不該惹得她情緒波動,可是他做不到。
他努力睜大眼睛,將眼底的酸澀咽回去,別開臉,恢複成平常冷漠淡然的樣子,沉聲道,“你想離婚,可以,但是囡囡的撫養權,這輩子,你都別想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