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者從不啟程,弱者死於途中,隻剩我們前行,一步也不能停。
——菲爾奈特《鞋狗》
如何形容這個地方呢?
之前在病房中百無聊賴的時候,我隻能看已經不知道翻看過多少次的書籍。它們多半是那些愛心人士贈送的。他們對“愛心”的理解意義不過是用過的衣服和書,所以我的房間裏早已堆滿了那些東西,實在用不了的都隻能拜托陳醫生替我扔掉。
雖然扔掉那些真誠的人的饋贈不太合適,但是我實在是忍受不了太多舊的東西占用著我的生存空間了。
我是在那個青年心理醫生送的書上看到了的。
那本書我記得很清楚,卡夫卡的《城堡》。
“你隻有這些書嗎?”他曾經這麼問我。他當時看著我床邊的“書架”(其實隻是將幾本書疊放在了一起),拿起了它們在手上翻看著,不過隻是一些小孩子看的書,像什麼《格林童話》,《愛麗絲夢遊仙境》一般,描繪了一個我絕對不可能到達的世界。
我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我曾經很欣喜地期待著這些書的到來,看完之後留卻的隻是對自己命運的感傷。
他決定給我一本書——卡夫卡的《城堡》。
但是他似乎永遠沒有到城堡,都是在徘徊。
“大體來說,這個城堡的遠景是在K的預料之中的。它既不是一個古老的要塞,也不是一座新穎的大廈,而是一堆雜亂無章的建築群,由無數緊緊擠在一起的小型建築組成,其中有一層的,也有兩層的。”
這種一開始由城堡引發出來的虛無、縹緲感,逐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到了村子這,由於改變了生活方式,有時他會覺得非常疲倦。我們隻好等著。他一醒來就會搖鈴的。當然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他在村裏逗留期間,完全就睡著了,等他醒來又不得不趕回城堡去了。反正這裏的工作他本來就是自願來做的。”
那是一座虛無的城堡。所謂的『城堡』,不是王子與公主共同甜蜜生活的處所,也不是勇者拔出寶劍的地方,它代表的是這個世界的現實。因為他想讓我看見這個世界的現實。
而此處就像是一座城堡。
我生活在這個『囚籠』裏,別人總想給我創建一個沒有憂愁,沒有顧慮的世界。他們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努力讓我住在天鵝絨的房間裏,永遠不會受傷。
而誰又知道,我終將麵對的痛苦呢?
······
我此刻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那裏隻有一條向下的路可以走,那是一條旋轉的樓梯,從黑色扶梯上向下看,竟有著不可思議的視覺體驗。從上麵向下麵看,所見的顏色從開始的黑色變得明亮,黑色逐漸變淡,仿佛褪去了盤踞在它身上的鏽跡。在最下麵,仿佛在閃閃發亮。
我扶著扶梯向下走著。在樓梯道裏回蕩著的隻是我的腳步聲,它在不停地發出回響,在這個漫長的路途上。
我依然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長。
我隻能朝著現在僅有的道路前行,因為我別無選擇。
······
夏原走到了樓梯的盡頭。那裏的扶梯是白色的,白得透明。那裏的牆磚也是毫無瑕垢的,與上麵的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那裏隻有一扇半掩著的大門,門雖古樸但是沒有體現出年代感,沒有青苔覆身。光線從門縫中穿進來,直到向樓上傳去,點亮了這棟建築的內部。
她的心怦怦的跳著。自己離外麵隻有一步之遙了。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推開了那扇半掩著的門。
光芒再次將她的身體籠罩。
······
你能想象到這裏的場景嗎?
當我推開門的一瞬間,我便看清了這個世界。
光透過泛灰的石柱群,將高大的身影映照在平整的石板上。石柱的身上盤踞著藤蔓,在藤蔓上還開放著鮮紅的薔薇花,點綴著單調而孤獨屹立的守衛者。溫暖的熱空氣逐漸湧上來,讓我冰冷的身軀變得暖和起來。清風拂過耳邊,還伴隨著清脆的鳥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