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希是在半夜醒來的。
程媽正守在她床邊打著瞌睡,燈光下,這個中年管家臉上露出柔和敦厚的神色,讓紀小希想起她的媽媽來。
人在委屈的時候格外容易想媽媽,而想起媽媽就覺得委屈。一想起從前,自己在媽媽保護下無憂無慮的日子,再想想眼下,被同一個男人囚禁,欺騙,強迫,利用,紀小希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媽媽,媽媽,你在哪裏?
程媽本來睡得也不深,一聽到輕微的聲音,馬上醒了過來。看到紀小希醒來,還有點驚喜,“小姐你可算醒了!”
紀小希悄悄抹了把眼淚,低低地說:“你怎麼來了?”
“少爺有事回公司了,所以叫我來陪著小姐。”
紀小希沒醒的時候,程媽已經從護士們口中把事情了解了個大概。知道現在紀小希和商祁延的關係很僵,所以提起他的名字時,她小心翼翼瞟著紀小希的表情,生怕她又激動起來,控製不住情緒,做出什麼傻事。
不過,這次紀小希很平靜,就連表情都沒有,隻是低低地“噢”了一聲。
她這麼平靜,程媽卻更覺得怕,又叫她一聲:“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還能有什麼事?”她冷笑了一聲,“天底下最倒黴的事都經曆過了,我還能有什麼事?”
程媽當然明白,這話是諷刺商祁延,她歎了口氣,忍不住為少爺說話:“小姐,這些話本來輪不到我這樣的傭人說,但少爺對您什麼樣,大家真的是都看在眼裏。有時候啊,看一個人對你怎麼樣,不能看他說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啊。”
要是以前,聽到這種話,她或許還會動容,可現在,她對商祁延心都死了,說什麼也沒用了。
看她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連眨都不眨一下,程媽也知道這次讓小姐回心轉意也是難,就轉開話題說:“小姐餓了吧?那會不是還要蓮蓉茭白粥?這會還在微波爐裏溫著呢,要不要喝一點?”
紀小希不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小姐。”程媽說著,已經把粥碗端到了她的眼前,用小勺子打算喂她,可她一偏頭躲過去,突然搶了她的粥碗在桌上一摔。
青花瓷的蓋碗立刻碎的四分五裂,裏麵的粥狼狽地潑了一地,程媽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而紀小希就在這時抓起一塊碎瓷片就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程媽看她那樣子,早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說:“小姐快把瓷片放下,太危險了,你可不能做傻事!”
紀小希卻冷聲說:“你放我走,不然我馬上死給你看!”說著就在手腕上割了一下,傷口不深,但是也馬上冒出殷紅血珠子來。
“這……這我也做不了主啊!”
程媽正手足無措,守在外麵的古麗也聞聲衝進來,看到房間裏兩個人的架勢,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訓練有素,當然比程媽沉著得多,臉色不變,盯著紀小希說:“紀小姐,請您冷靜。”
紀小希隻是重複著剛才的話:“你們快點放我走,不然我馬上死在這裏!到時候商祁延怪罪下來,你們一樣吃不了兜著走!”
古麗和程媽對視一眼,但從這個中年管家眼裏什麼有用的信息也沒有得到,她隻能自作主張,點頭答應她:“好,我們可以放您走,但是請您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
說著,她就走到了房間一旁,給她讓出出門的道路。
紀小希狐疑地看她一眼,雖然知道肯定有詐,但這畢竟是她離開的唯一機會。她跳下床來,鞋子也不穿,身上穿著病號服,跌跌撞撞就跑了出去。
古麗看她出了門,迅速跟了上去。她還沒跑到電梯旁,已經被古麗追上。隻覺得手臂一緊,都看不清對方的動作,她的碎瓷片就被奪下來,整個人也被她禁錮著,再次帶回了房間。
這一次逃亡,短得讓人絕望。
回到病房以後,紀小希始終不肯安分,隻要稍微鬆懈,她就想著法子要尋死。
古麗和程媽都有點吃不消,可是知道商祁延正煩心,也不敢去觸他的黴頭,隻好打給商尹求助。
聽了紀小希的狀況,商尹也是無奈地撫了撫額頭。真是想不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脾氣上來,居然是個死都不怕的主。這麼烈的性子,倒是和他們說一不二的商總有點像,難怪商總會對她另眼相看了。
“商先生,您說,這可怎麼辦呢?要不要通知少爺?”見商尹久不出聲,程媽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