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人作嫁衣裳。
簡簡單單幾個字,說出來的是多少無奈?
剛剛接手商氏的時候,商祁延不過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大學生。天賦是有,能力也有,甚至年紀輕輕已經自己在華爾街置辦了一份不俗的產業,但是弱冠之年,初初回國,接受那樣一個爛攤子,外麵人人唱衰,內部元老不服,內憂外患外加人際關係不通……真是不知道他是怎麼熬出來的。
從前紀小希想不到這些,現在看到他疲態盡露,才不由得替他心疼。
可終於從困境中解脫出來,費盡心力把商氏變成現在的模樣,卻突然被告知,這些都不是他的。他不過是個被商氏利用的人,拚盡血汗打下來的江山,竟然要拱手送給莫妮。而且,向來敬愛的父親突然成了養父,也不知道商祁延心裏,到底是怎樣一番滋味。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莫妮?”紀小希小心地問著。
他苦笑說:“不讓怎麼辦?遺囑白紙黑字地寫著,我不認都不行。”
“沒別的辦法了?”
旁門左道的辦法,當然也有。
莫妮母女在京都時間不長,這邊的人脈完全不能和商祁延相比,尤其是地下勢力。如果他想的話,神不知鬼不覺,就能讓她們母女消失。任憑外麵怎麼議論,總之他董事長的位置要保住,根本不難。
隻是,那樣的事他不屑於做。
輕輕地摸了摸紀小希的頭發,他低聲說:“是我的,誰也搶不走,不是我的,我也不會用不該用的手段強求。再說,我能親手讓商氏起死回生,就能赤手空拳再打造一個商氏出來。沒了商氏我不怕,我隻是……”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最後歎息了一聲。
但是紀小希很明白,他接下來到底想說的是什麼。
男人都重視家族的傳承,不然當初,商祁延也不會拚盡一切,隻為換商氏重新輝煌。對於他的父親,雖然他提的不多,但是看他為商氏如此盡心,紀小希也知道,他對父親的感情肯定很深。
但是現在……
那份遺囑,無疑是捅在他心口最深的刀子。
因為他一心敬愛的父親,竟然用這樣的方式,算計了他整整二十幾年。
他是養子,父親從未提起,不就是為了讓他盡心盡力,為商氏賣力?等到商氏崛起,輕飄飄一張遺囑,又把商氏交回到親生女兒手裏,老爺子果然是下的一副好棋。
“你恨你父親嗎?”紀小希輕聲問。
“不知道……”他的聲音也很輕,仿佛要被風吹散了似的,“我很早就被送出國讀書了,其實現在,我都有點想不起他的臉。隻不過,今天的事,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你不是笑話!”紀小希捧住他的臉,哽咽地說,“這都是他們的錯,你、你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怎麼會是笑話?!”
看她一副要哭的表情,商祁延反而笑了,粗糲的手指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他柔聲問:“我馬上就不是商氏的董事長了,也許會變成個窮光蛋,你不會扔下我跑了吧?”
小拳頭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紀小希哽咽出聲:“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不笑怎麼辦?難道像你一樣哭鼻子?”含笑在她鼻尖上擰了一下,商祁延托著她讓她站起來,“乖,你現在旁邊等等我,我把需要的文件準備一下。”
“什麼文件?”
“股權轉讓的合同,艾森爾古堡的違約文件,還有首席執行官的辭呈……”他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著,“按照莫妮她們的性子,不出半個小時就要過來讓我簽約了,這些東西不準備好怎麼行?”
這樣的時刻,紀小希寧願他憤怒或者悲傷,用極端的情緒發泄出來,也不想看他如此風輕雲淡的笑容。
心裏一疼,她站到他的背後,輕輕幫他揉著肩膀說:“你放心,不管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我總是陪著你的。”
他的大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低低地笑著說:“嗯,我很放心。”
她這樣的女人,要離開也隻會在他最風光的時候逃走,絕對不會在他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從前隻是喜歡她,到了現在,商祁延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幸運。能擁有這樣一個小女人,任何時候都不離不棄,讓他覺得分外安全。
是的,安全。
從小的生活環境,從商祁延記事以來,就是勾心鬥角。身邊的人,朋友也好,親人也好,在利益麵前全都是敵人。商場上唯一的規則,隻有一個冷冰冰的“利”字。而紀小希不同,她是單純而溫暖的,她讓他終於有了軟肋,也開始相信這個世界的溫暖。